公办学校的意义是什么?

高考成绩一出,整个朋友圈都刷屏了。各个学校纷纷亮出了喜报,细看颇有乐趣。尖子生出众的,豪气干云,睥睨生雄;重点率迅猛的,便有了一份淡定的矜持;超额完成指标的,精于玩弄数字游戏,反正别人只要看到“超出”“实现”等字样即可;成绩不够理想的,就寻找各种亮点,个体的、平均分的不一而足。

东莞实在是一座奇怪的城市。想当初,性都之誉传天下,篮球之城美名扬,加工重镇通全球。俱往矣,数今朝东莞名片,基础教育还算得上号。近几年,在全省范围内高考成绩四项基本指标均名列第一,能够超过妖都鹏城,实属不易。细思量,东莞的教育的确有先进的地方,尤其是民办教育既有高度,又有广度,如东华、光明等学校。公办学校也稳定发展,莞中老大哥老而弥坚,松湖等五校并驾齐驱,如同苗人养蛊一般,同坛撕咬。近几年,东华在尖子生培养方面一骑绝尘,一跃成为广东顶级,令莞中等公办学校颇感“鸭梨山大”。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里,东华已成为普通民众心目中东莞最牛学校,我作为公办学校老师,感到醋意翻腾,却也无可奈何。我当然非常敬佩东华同行们的勤勉付出,但还是想为公办学校说几句公道话。资本的年代,资本的力量无远弗及。处当前中国社会,则展现出“赢家通吃”的局面。且不说东华在师资力量招聘,优质生源挖掘方面的绝对优势(说了只会被人嘲笑酸葡萄),我只想谈谈东莞这么多公办学校存在的意义。

作为社会公平最后的遮羞布,相对优质的公办学校为全体市民提供了价廉物美的教育资源,这体现着资本社会最后的温情。对于中产以上阶层来说,孩子去哪里读书并不重要,他们享有的资源足够折腾。但对于底层来说,拥有这样一个平价的上升渠道至关重要,它让社会民众还有梦想,在逐渐固化的阶层外搭建了一把梯子。

不少专家学者从国外回来都会吹嘘教育资源市场化的好处,在他们看来,用市场来调配教育资源最公平。在他们眼中,一所学校成绩不好,一定是教师水平差,管理水准低,只要引入严格的量化管理,薪酬奖惩,就一定能获得成功。我必须得承认,公办学校的确有着管理方面的难题,肉身沉重,反应迟钝。但假如真的把所有的教育资源都交给市场调配就一定能造福于全体市民吗?一些媒体和教育专家们惊惧于权力带来的专制蛮横,便相信着资本的血液里流淌着道德的黄金,相信资本可以带来更多的优质教育资源。的确,资本的扩张令人欣慰,东华在同沙水库旁的新校区可容纳1万人。但,这些学位是为一个家境贫寒的的学子准备的吗?

如果一个地方政府不断切削公益属性的公办学校的空间与资源,来为资本站台背书,甚至作为先锋为资本冲锋陷阵、保驾护航,那么这个政府简直是昏聩到顶。粗鄙如我,想着完全的社会公平很难实现,但是至少要给那些优秀的年轻人留存能够实现公平的机会。如果缺少公益性的优质教育资源,如果社会阶层流动的通道被彻底堵死,那么必将招致灾难。

当年有一个精明强干的驿卒突然被裁撤,于是他带人横扫了全国,攻破了首都,逼死了皇帝;当年有一个想做警察的年轻人找不到出路,经人照拂去当图书管理员,还因为拿书较慢被大学里的青年才俊打了一巴掌,于是他把那个欠他工资的政党被赶到了海岛上;当年有一个才华出众的读书人参加科举,结果权贵们把持的科举容不下他,后来他把权贵豪门们串到黄河边统统抛尸。教育的价值并不仅仅是出现几个高分学生,不仅仅是痴迷于几个亮点,而是实现国家对公民教育权的保障,给所有的民众留存一个“知识改变命运”的机会,给那些出身底层的精英们一个安稳度日的环境。很多人想着,天下大乱,关我什么事?北非、中东动荡的时候,好歹还能偷渡到欧洲,如果中国发生大的动荡,亲爱的你,准确偷渡到哪里?

我曾经对我的学生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赚钱,以使你们的孩子能够有钱接受优质的教育。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听懂了没有,至少在当前情况下,我对公办学校的未来充满悲观。

我不知道市政府如何看待东莞的各个公办学校,至少在媒体那里,这些学校完全没有存在感,他们卑微地活着,苟延残喘着,他们浪费着公帑,虚耗着学生的青春。偶然的出现,不是丑闻便是滑稽。李镇西老师参加四川师范大学校庆时说,这所学校的价值不在于出几个明星、官员,而是培养了大量的一线教师。同样,一个地区的教育界的价值,不在于出几个全省前10、前100,而在于培养出大量的人格健全,身心健康的合格公民。

我真的期望着,当教育管理部门在总结全市高考成绩的时候,不再把承担着最严峻教育挑战的普通公办学校变成那个衬托亮点的分母,不再把花费大量心血在“行困、心困、学困、经困”生上的老师看做百无一用。高考成绩的亮点的确得来不易,当那不是教育的亮点。我想,除了设置高考指标,用简单粗暴的量化指标评价学校之外,教育管理部门能否真正地切近教育的本质,按照教育的规律衡量学校。教育管理部门能否本着为莞邑百姓建造一批有特色、有情怀的学校的志愿,去指导各公办学校更规范、更合理的办学?我听我的高一学生说,他们在初三的时候基本都是早晨6点40早读,周六全天补课。好吧,我看不到监管,只能看到教育部门近乎无视的放任。

我还期望媒体工作者们拓宽教育报道的门径,把视线转向那些承担重任的基层公办学校,为他们的心血和进步喝彩,为他们的情怀和智慧欢呼。在这些公办学校里,有着太多的育人故事,有着太多的感动瞬间。的确,这里没有北大清华,甚至连重点大学都不是很多,但这里的老师、学生同样有着教育的智慧,情感的飞扬。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之所以感人,就因为这里的故事没有“清华北大”的传奇,只有心灵对心灵的引领,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摇动。在教育的叙事里,“清华北大”的创造者真得只属于极少数。

我更期望着各位公办学校的同仁们,我们可能终其一生遇不到一位“清华北大”的苗子(在东莞,“掐尖”行动从小学就开始了),但我们可以带给眼前的孩子们希望与梦想。我们可能永远无法成为媒体的宠儿,但我们可以把最美的年华最真诚的自我呈现在孩子们面前。我们可能在流年光影里老去,但我们可以把耐心和智慧传递到孩子们的心里,并告诉他们,你们的进步是我最大的骄傲!我想,这样的平淡日子,也足够过一辈子。

高考成绩一出,整个朋友圈都刷屏了。各个学校纷纷亮出了喜报,细看颇有乐趣。尖子生出众的,豪气干云,睥睨生雄;重点率迅猛的,便有了一份淡定的矜持;超额完成指标的,精于玩弄数字游戏,反正别人只要看到“超出”“实现”等字样即可;成绩不够理想的,就寻找各种亮点,个体的、平均分的不一而足。

东莞实在是一座奇怪的城市。想当初,性都之誉传天下,篮球之城美名扬,加工重镇通全球。俱往矣,数今朝东莞名片,基础教育还算得上号。近几年,在全省范围内高考成绩四项基本指标均名列第一,能够超过妖都鹏城,实属不易。细思量,东莞的教育的确有先进的地方,尤其是民办教育既有高度,又有广度,如东华、光明等学校。公办学校也稳定发展,莞中老大哥老而弥坚,松湖等五校并驾齐驱,如同苗人养蛊一般,同坛撕咬。近几年,东华在尖子生培养方面一骑绝尘,一跃成为广东顶级,令莞中等公办学校颇感“鸭梨山大”。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里,东华已成为普通民众心目中东莞最牛学校,我作为公办学校老师,感到醋意翻腾,却也无可奈何。我当然非常敬佩东华同行们的勤勉付出,但还是想为公办学校说几句公道话。资本的年代,资本的力量无远弗及。处当前中国社会,则展现出“赢家通吃”的局面。且不说东华在师资力量招聘,优质生源挖掘方面的绝对优势(说了只会被人嘲笑酸葡萄),我只想谈谈东莞这么多公办学校存在的意义。

作为社会公平最后的遮羞布,相对优质的公办学校为全体市民提供了价廉物美的教育资源,这体现着资本社会最后的温情。对于中产以上阶层来说,孩子去哪里读书并不重要,他们享有的资源足够折腾。但对于底层来说,拥有这样一个平价的上升渠道至关重要,它让社会民众还有梦想,在逐渐固化的阶层外搭建了一把梯子。

不少专家学者从国外回来都会吹嘘教育资源市场化的好处,在他们看来,用市场来调配教育资源最公平。在他们眼中,一所学校成绩不好,一定是教师水平差,管理水准低,只要引入严格的量化管理,薪酬奖惩,就一定能获得成功。我必须得承认,公办学校的确有着管理方面的难题,肉身沉重,反应迟钝。但假如真的把所有的教育资源都交给市场调配就一定能造福于全体市民吗?一些媒体和教育专家们惊惧于权力带来的专制蛮横,便相信着资本的血液里流淌着道德的黄金,相信资本可以带来更多的优质教育资源。的确,资本的扩张令人欣慰,东华在同沙水库旁的新校区可容纳1万人。但,这些学位是为一个家境贫寒的的学子准备的吗?

如果一个地方政府不断切削公益属性的公办学校的空间与资源,来为资本站台背书,甚至作为先锋为资本冲锋陷阵、保驾护航,那么这个政府简直是昏聩到顶。粗鄙如我,想着完全的社会公平很难实现,但是至少要给那些优秀的年轻人留存能够实现公平的机会。如果缺少公益性的优质教育资源,如果社会阶层流动的通道被彻底堵死,那么必将招致灾难。

当年有一个精明强干的驿卒突然被裁撤,于是他带人横扫了全国,攻破了首都,逼死了皇帝;当年有一个想做警察的年轻人找不到出路,经人照拂去当图书管理员,还因为拿书较慢被大学里的青年才俊打了一巴掌,于是他把那个欠他工资的政党被赶到了海岛上;当年有一个才华出众的读书人参加科举,结果权贵们把持的科举容不下他,后来他把权贵豪门们串到黄河边统统抛尸。教育的价值并不仅仅是出现几个高分学生,不仅仅是痴迷于几个亮点,而是实现国家对公民教育权的保障,给所有的民众留存一个“知识改变命运”的机会,给那些出身底层的精英们一个安稳度日的环境。很多人想着,天下大乱,关我什么事?北非、中东动荡的时候,好歹还能偷渡到欧洲,如果中国发生大的动荡,亲爱的你,准确偷渡到哪里?

我曾经对我的学生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赚钱,以使你们的孩子能够有钱接受优质的教育。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听懂了没有,至少在当前情况下,我对公办学校的未来充满悲观。

我不知道市政府如何看待东莞的各个公办学校,至少在媒体那里,这些学校完全没有存在感,他们卑微地活着,苟延残喘着,他们浪费着公帑,虚耗着学生的青春。偶然的出现,不是丑闻便是滑稽。李镇西老师参加四川师范大学校庆时说,这所学校的价值不在于出几个明星、官员,而是培养了大量的一线教师。同样,一个地区的教育界的价值,不在于出几个全省前10、前100,而在于培养出大量的人格健全,身心健康的合格公民。

我真的期望着,当教育管理部门在总结全市高考成绩的时候,不再把承担着最严峻教育挑战的普通公办学校变成那个衬托亮点的分母,不再把花费大量心血在“行困、心困、学困、经困”生上的老师看做百无一用。高考成绩的亮点的确得来不易,当那不是教育的亮点。我想,除了设置高考指标,用简单粗暴的量化指标评价学校之外,教育管理部门能否真正地切近教育的本质,按照教育的规律衡量学校。教育管理部门能否本着为莞邑百姓建造一批有特色、有情怀的学校的志愿,去指导各公办学校更规范、更合理的办学?我听我的高一学生说,他们在初三的时候基本都是早晨6点40早读,周六全天补课。好吧,我看不到监管,只能看到教育部门近乎无视的放任。

我还期望媒体工作者们拓宽教育报道的门径,把视线转向那些承担重任的基层公办学校,为他们的心血和进步喝彩,为他们的情怀和智慧欢呼。在这些公办学校里,有着太多的育人故事,有着太多的感动瞬间。的确,这里没有北大清华,甚至连重点大学都不是很多,但这里的老师、学生同样有着教育的智慧,情感的飞扬。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之所以感人,就因为这里的故事没有“清华北大”的传奇,只有心灵对心灵的引领,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摇动。在教育的叙事里,“清华北大”的创造者真得只属于极少数。

我更期望着各位公办学校的同仁们,我们可能终其一生遇不到一位“清华北大”的苗子(在东莞,“掐尖”行动从小学就开始了),但我们可以带给眼前的孩子们希望与梦想。我们可能永远无法成为媒体的宠儿,但我们可以把最美的年华最真诚的自我呈现在孩子们面前。我们可能在流年光影里老去,但我们可以把耐心和智慧传递到孩子们的心里,并告诉他们,你们的进步是我最大的骄傲!我想,这样的平淡日子,也足够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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