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祖城王旭哎韦佳园
软科学 2007年10期
在国际上，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正日益受到重视。KPMG在2005年6月发布了《2005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国际调查报告》（International Survey of CSR Reporting 2005）。该报告通过对全球财富500强中的前250强公司和16个国家（澳大利亚、比利时、加拿大、丹麦、芬兰、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荷兰、挪威、南非、西班牙、瑞典、英国和美国）国内100强公司的调查，得出结论：2005年，全球250强公司中的52％和上述16国国内100强公司中的33％发布了企业社会责任（CSR）报告，而在2002年，这两个数字分别只有45％和23％。该报告还指出，“在中国内地，社会责任报告几乎不存在，但随着外贸的增长，中国公司寻求海外上市以及跨国公司越来越多地从中国采购，这种状况有望发生变化。”[1]
那么，我国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方面的实际状况究竟如何，应该如何促进这项工作的开展呢？围绕这一问题，我们于2006年6～9月对中国100强企业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现状进行了调查，在对调查结果分析讨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促进我国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若干建议。
一、中国100强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现状调查
1.调查对象与范围
（1）调查对象
一般地说，大企业对社会的影响更大，受到公众的关注更多，对自身的形象也更重视，而履行社会责任的状况与企业形象有密切关系[2]，因此，大企业会比较重视社会责任信息的披露。有鉴于此，我们选择了由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发布的2005中国企业500强的前100强公司作为研究对象。
在这100强公司中，除了2家外资企业——飞利浦（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和摩托罗拉（中国）电子有限公司外，其余皆为中国公司。这100强公司涉及采掘、制造、建筑、能源、电信、交通运输、银行、保险、批发零售、社会服务、传播与文化、烟草等行业。
（2）调查范围
对独立报告或上市公司年报进行分析是调查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状况的通常做法，如前面提到的KPMG对独立报告的调查。我们经过初步调查后发现，在我国，发布独立报告的公司很少，在中国内地上市的公司年报采用统一的格式，年报中披露的信息也有限，为了尽可能全面了解这些公司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状况，我们把范围扩大到公司网站年报和网站栏目。具体范围包括：①独立报告，即以企业社会责任或类似内容为主题的专门报告。②上市公司年报。首先我们查找在内地（上海、深圳）和香港上市的集团公司的年报。由于很多集团公司并非整体上市，为了尽可能多地调查上市公司年报，以扩大覆盖面，对于集团公司没有整体上市的，我们选择其一家控股上市子公司的年报为调查对象。当集团公司不止一家控股子公司时，我们选择与集团公司在名称上最接近的那家上市子公司，如中国华源集团有限公司，选择其控股子公司上海华源股份有限公司；如果名称不同，则选择集团公司所列的控股子公司中的第一家作为研究对象，如北京汽车工业控股有限责任公司有多个上市子公司，选择排在第一的北汽福田汽车股份有限公司。③网站年报，对于上市公司，网站年报是指放在公司网站上但与上交给证券交易所的年报不同的年报；对于非上市公司，则是指放在公司网站上的年报。④网站栏目，调查公司网站栏目时，我们查看一级、二级、三级栏目。如果两级出现同一个栏目名称，则只取高一级栏目，不重复计算。如中国铁路工程总公司网站，其中一个一级栏目是“安全质量”，其二级栏目是安全管理、质量管理，故只计一级栏目。
（3）调查内容
内容范围规定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我们理解的企业社会责任是指对利益相关者承担的经济的、社会的、环境的责任。我们确定企业应该履行的五个方面的责任是对投资者的责任、对员工的责任、对消费者的责任、对社区的责任、对环境保护的责任。
因为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是对实际履行情况的披露，应该有具体的措施或行动，是回答“是怎样”问题的，所以，如果仅仅是理念，即回答应该怎么做的，则不计算在内。
2.调查结果
（1）独立报告
在独立报告方面，2006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2006年3月，国家电网公司首次发布了社会责任报告，即《2005社会责任报告》。2006年7月，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在2003年和2004年公开发布年度环境报告的基础上发布了《可持续发展报告2005》。
国家电网公司《2005社会责任报告》具体列举了以下几个方面的社会责任：实现公司和电网的科学发展，不断提高公司经营效率和效益，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坚强电力保障，全面促进能源资源优化配置，持续为客户创造价值，实现员工与公司共同发展，服务创新型国家建设，在合作共赢中推动电力工业可持续发展，积极创造社会财富，服务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服务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争当优秀企业公民。
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参照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的《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2002版）编写了《可持续发展报告2005》，内容包括：绿色宝钢、和谐宝钢、我们共同的家园、管理者致辞、公司愿景、公司概况、企业文化、投资者的参与、环境、社会、经营等。
此外，在摩托罗拉（中国）电子有限公司网站上，有“企业社会责任年报”。中海油在网上发布了《2005年中海油年度公益报告》。这两份报告的篇幅不大，内容主要是公益事业，时间上并没有局限于一个年度内具体做了什么，因此，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企业社会责任独立报告。
（2）上市公司年报
上市公司分在内地上市和在香港上市两种情况。从广义看，财务信息、公司治理结构等都是社会责任信息，这些是规定披露的内容。在本项研究中，对于上市公司年报，我们着重调查并非统一规定的内容，如健康、安全、环境保护、公益事业、员工培养等信息。
①在内地上市的公司年报
通过对34家在内地上市的集团公司或其子公司的年报分析，发现只有3家上市公司的年报中有企业社会责任信息。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境”标题；宝钢集团有限公司在“董事会报告”的“公司经营情况回顾”中，把“循环经济”作为公司完成的六项主要工作之一；中国国际海运集装箱（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在“董事会报告”的“报告期内公司的经营情况的回顾”中提到了环境保护和公益事业方面所做的工作。
②在香港上市的公司年报
有25家在香港上市的集团公司或其子公司的25份年报中，有9份有社会责任信息。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境”标题，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人力资源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标题，中国电信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企业社会责任”和“人力资源发展”标题，中国中化集团公司在“企业管治报告”里有“安全、环境、健康”主题，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企业社会责任”标题，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保”、“企业公民”、“人力资源”标题，华能国际电力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企业公民”、“人力资源”标题，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安全、健康、环保与社会责任”标题，中国粮油国际有限公司在“公司管治报告”中有“社会责任”主题。
（3）网站年报
我们查询到9份公司网站年报，其中8份有“社会责任”或“公益事业”的内容。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社会责任”和“人力资源”标题，“社会责任”部分包含“健康、安全与环境”、“社会公益”、“和谐社区关系”、“建设节约型企业”、“公司与奥运”等内容；中国中化集团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社会责任”、“人力资源”标题，该公司在上海、香港上市，但该年报与上市公司年报不同，“社会责任”部分包括“行业贡献”、“安全，健康和环境保护”、“农化服务”、“援藏扶贫”和“扶危助困”等内容；中国工商银行在网站年报的“管理层分析与讨论”中有“公益事业”主题；宝钢集团有限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节能降耗、环境保护”、“热心公益、构建和谐”标题；中国银行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公司荣誉与责任”标题，其中有“回馈社会、热心公益”主题；中国农业银行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公益事业”、“人力资源管理”标题；国家开发银行在行长致辞中提到：2005年启动了多个贴近人民生活的信贷项目；广东省粤电集团有限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安全生产”和“绿色粤电”标题；国家邮政局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人力资源”标题。
（4）网站栏目
截止到2006年8月31日，除北京铁路局、中国航空集团公司、广州铁路集团公司外，其余97家公司均有面向公众的网站。
对97家公司网站所设栏目涉及企业社会责任信息的统计结果见表1。有6家公司（6.19％）有CSR栏目；有39家公司（40.21％）网站有员工权益方面（含安全、健康、福利和职业发展）的栏目，是所选择的6个调查项目中涉及公司最多的；“环境保护”和“公益事业”两项比较接近，分别有21家和20家公司的网站设有相应的栏目；接下来是“消费者权益”项目（主要是产品质量与安全方面的内容），有17家公司（17.53％）；最后是“投资者关系”，有16家公司（16.49％）。
表1 涉及企业社会责任信息的公司网站栏目
在有“社会责任”栏目的6家公司中，2家公司把它作为一级栏目：中国中化集团公司、玉溪红塔烟草（集团）有限责任公司；3家公司把它设为二级栏目：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在“投资者关系”（一级栏目）下设“公司治理”和“社会义务和责任”等2个二级栏目，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在“企业文化”（一级栏目）下设“企业社会责任”、“关爱员工”、“健康完全环保”等3个二级栏目，中国平安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在“关于平安”（一级栏目）下面有“企业公民”（二级栏目）；上海埃力生（集团）有限公司则是在“关于埃力生”（一级栏目）中有“企业文化”（二级栏目），其下包含“企业精神”、“社会责任”等2个三级栏目。
对应不同栏目数量的公司数量见表2。
表2 对应不同栏目数量的公司数量
没有一家公司的网站栏目包含全部6项内容——安全健康福利、职业发展、消费者权益、投资者关系、社区关系（公益事业）、环境保护。包含5项内容的有2家公司：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和海尔集团公司。包含4项内容的有7家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中国中化集团公司、中国铁路工程总公司、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中国铝业公司、武汉钢铁（集团）公司、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包含3项、2项内容的分别有5家、17家公司，有26家公司只有一个栏目，有40家公司没有与CSR及上述6项内容相应的栏目。
二、分析与讨论
通过对调查结果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1.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数量和程度仍然非常有限，但发展趋势良好
只有2份独立报告（占2％），只有3家在内地上市的公司（占8.82％）和9家在香港上市的公司（占36％）年报中有非统一规定的社会责任信息，只有9份网站年报（占9.28％）、6家公司网站（占6.19％）有社会责任或企业公民栏目。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中国公司披露社会责任信息尚处在起步阶段，与KPMG调查的16个发达国家国内100强公司中33％的公司发布了CSR独立报告相比，差距是很大的。
但也应该看到，发展趋势令人鼓舞：首先，企业社会责任报告或可持续发展报告这样的独立报告有了零的突破，而且内容阐述相当全面，相信能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其次，虽然只有3家内地上市公司年报中有相关信息，但这是在内地证券交易所不作要求的情况下自愿发布的；虽然只有9份网站年报，但88.9％的网站年报都有“社会责任”或“公益事业”方面的信息，不仅表明这些公司具有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自觉性，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我国企业开始关注企业社会责任及其信息披露，因为发布公司网站年报与独立报告一样，是公司的自愿行为；设置网站栏目披露有关信息的行为同样是自愿的，而不是强制的或规定的，58.76％的公司至少有一个有关安全健康福利、职业发展、消费者权益、投资者关系、社区关系（公益事业）、环境保护等内容的栏目，是值得肯定的。再次，涌现了像宝钢这样在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方面堪称榜样的优秀企业，它不仅发布了相当完整的独立报告，而且有网站年报，还在上市公司（在内地上市）年报中也披露了有关信息。
2.对企业社会责任的理解存在较全面的和狭隘的理解并存的现象
有些企业的理解比较全面，如中国中化集团公司在网站年报的“社会责任”主题中说到：“我们致力于建设受人尊敬的伟大公司，坚持与包括股东、员工、客户、社区和自然环境等所有利益相关者和谐共融，努力使企业发展理念和实践与社会基本价值相符合，认真履行企业公民的社会责任。”两家发布独立报告的公司对企业社会责任的理解则更为全面。国家电网公司的理解是：企业社会责任是指企业对所有者、员工、客户、供应商、社区等利益相关者以及自然环境承担责任，以实现企业与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协调统一。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包含对投资者、员工、客户、供应商、社区和环境的责任。
但是，从年报、网站栏目可以看出，很多企业仍然狭隘地理解企业社会责任，把它与公益事业等同起来。如中国电信集团公司和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在上市公司年报目录中都有“企业社会责任”标题，但内容都只是公益事业方面的。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安全、健康、环保与社会责任”标题，把社会责任与安全、健康、环保并列对待，内容也局限于公益事业。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在网站栏目的“企业社会责任”部分只包括“爱心扶贫”、“健康快车”、“助学基金专辑”、“母亲水窖”等公益事业方面的内容。
3.多数公司披露的信息仅列举具体的数据或事例
从披露的内容看，有些信息只是泛泛的陈述，一些公司在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时只有定性的描述，如华能国际在“回馈社会”部分的全部内容是：“2005年，本公司及公司员工分别进行了献爱心捐款捐物、扶贫帮困捐款捐物、希望工程捐款捐物。公司还组织员工进行义务植树、扶贫帮困及希望工程的结对帮活动，尽自身的力量与义务帮助中国贫困落后地区的人民。”但多数公司在披露安全、健康、环境保护、公益事业、人力资源等方面的社会责任信息时都有具体的数据或事例。例如，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在其上市公司年报中提到：安全：连续六年没有发生3人或以上重大伤亡事故；2005年，原煤生产百万吨死亡率控制在0.023，达到世界领先安全记录水平，大大低于中国重点煤矿百万吨死亡率0.931，全国煤矿2.811的平均水平。
三、对策建议
1.应提高对披露企业社会责任信息积极意义的认识
披露企业社会责任信息至少有以下三方面的积极意义：首先，有利于利益相关者做出高质量的决策。员工的工作决策、消费者的购买决策、投资者的投资决策以及合作者的合作决策等，都离不开准确、及时、全面的信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信息是员工、消费者、投资者、合作者做出决策的重要信息。其次，有利于推动企业的社会责任实践。要披露社会责任信息，必然会促使企业思考什么是社会责任，并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采取一定的举措。同时，由于获得了相关的信息，利益相关者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来支持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反对缺乏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再次，有利于加强企业与公众的沟通，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
2.进一步增强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动力与压力
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不积极，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缺乏来自外部的动力与压力。我们看到，在香港上市的公司年报，无论从披露社会责任相关信息的年报的数量（在内地是8.82％，在香港是36％），还是从内容的丰富性（在内地上市且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3家公司中，除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境”标题外，其余两家都只是在“公司经营情况回顾”中简单提及，而在香港上市且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9家公司中，有7家在年报目录中就有“企业社会责任”或“企业公民”这样的标题，有2家是在管治报告中提及的）看，都明显强于在内地上市的公司年报。出现这种现象应该与证券交易所发布的信息披露规定有关。《香港联交所证券上市规则》指出：本交易所鼓励上市发行人在其中期及年度报告中披露有关管理层讨论及分析的附加评论，其中包括：讨论上市发行人的环境政策及表现，包括有关法律及法规的遵守；讨论上市发行人的社区、社会、道德及名声事宜的政策及表现；叙述上市发行人与员工、顾客、供应商及其他人士的重要关系，而上市发行人的成功有赖于此。而内地证券交易所没有类似的规定。虽然香港联交所的规定不是强制性的，仍然引得不少公司纷纷披露相关信息，可见，证券交易所有关信息披露规则对上市公司有很强的引导作用。因此，在促进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方面，内地证券交易所应该而且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
另外，压力和动力还可以来自民间组织，如在有责任感企业的评选时，把信息披露程度作为一个考虑因素，可以来自员工、消费者、供应商等直接的利益相关者。
3.明确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内容、原则与方法
如果不知道应该披露什么，即使有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良好愿望，也不可能披露多少有意义的信息，如果仅仅停留在对公益事业的披露上，对整个社会责任活动的推动作用是有限的。关于企业社会责任，虽然目前尚无公认的定义，但国内外学术界对以下三点已越来越认同：一是企业社会责任就是要努力使企业决策结果对利益相关者有利而不是有害的影响；二是企业不仅仅应对所有者负责，还要对消费者、员工、社区等利益相关者和自然环境负责；三是企业不仅有经济责任，还有法律责任和道德责任[3]。也就是说，不能把企业社会责任等同于公益责任。
要明确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原则，要求披露的信息尽可能具体，尽可能有实实在在的政策、制度、活动，尽可能用数据和事例说话。
虚假的信息比没有信息更糟糕，如果企业披露的社会责任信息被认为是虚假的，那么只会引起公众的反感，不但起不到推动企业社会责任活动的作用，反而有消极的作用，因此，应采取防范发布虚假社会责任信息的措施，发挥舆论的作用，对发布虚假社会责任信息的企业予以曝光、谴责。
总之，只有提高了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重要性的认识，不断增强企业披露此类信息的动力与压力，明确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内容、原则与方法，我国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活动才能顺利开展并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而要做好这些工作，还需要企业界、政府、学术界、民间组织付出很多的努力。
作者介绍：周祖城，管理学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上海 200052） 王旭，上海交通大学硕士生；（上海 200052） 韦佳园，上海交通大学硕士生。（上海 200052）
作者：周祖城王旭哎韦佳园
软科学 2007年10期
在国际上，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正日益受到重视。KPMG在2005年6月发布了《2005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国际调查报告》（International Survey of CSR Reporting 2005）。该报告通过对全球财富500强中的前250强公司和16个国家（澳大利亚、比利时、加拿大、丹麦、芬兰、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荷兰、挪威、南非、西班牙、瑞典、英国和美国）国内100强公司的调查，得出结论：2005年，全球250强公司中的52％和上述16国国内100强公司中的33％发布了企业社会责任（CSR）报告，而在2002年，这两个数字分别只有45％和23％。该报告还指出，“在中国内地，社会责任报告几乎不存在，但随着外贸的增长，中国公司寻求海外上市以及跨国公司越来越多地从中国采购，这种状况有望发生变化。”[1]
那么，我国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方面的实际状况究竟如何，应该如何促进这项工作的开展呢？围绕这一问题，我们于2006年6～9月对中国100强企业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现状进行了调查，在对调查结果分析讨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促进我国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若干建议。
一、中国100强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现状调查
1.调查对象与范围
（1）调查对象
一般地说，大企业对社会的影响更大，受到公众的关注更多，对自身的形象也更重视，而履行社会责任的状况与企业形象有密切关系[2]，因此，大企业会比较重视社会责任信息的披露。有鉴于此，我们选择了由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发布的2005中国企业500强的前100强公司作为研究对象。
在这100强公司中，除了2家外资企业——飞利浦（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和摩托罗拉（中国）电子有限公司外，其余皆为中国公司。这100强公司涉及采掘、制造、建筑、能源、电信、交通运输、银行、保险、批发零售、社会服务、传播与文化、烟草等行业。
（2）调查范围
对独立报告或上市公司年报进行分析是调查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状况的通常做法，如前面提到的KPMG对独立报告的调查。我们经过初步调查后发现，在我国，发布独立报告的公司很少，在中国内地上市的公司年报采用统一的格式，年报中披露的信息也有限，为了尽可能全面了解这些公司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状况，我们把范围扩大到公司网站年报和网站栏目。具体范围包括：①独立报告，即以企业社会责任或类似内容为主题的专门报告。②上市公司年报。首先我们查找在内地（上海、深圳）和香港上市的集团公司的年报。由于很多集团公司并非整体上市，为了尽可能多地调查上市公司年报，以扩大覆盖面，对于集团公司没有整体上市的，我们选择其一家控股上市子公司的年报为调查对象。当集团公司不止一家控股子公司时，我们选择与集团公司在名称上最接近的那家上市子公司，如中国华源集团有限公司，选择其控股子公司上海华源股份有限公司；如果名称不同，则选择集团公司所列的控股子公司中的第一家作为研究对象，如北京汽车工业控股有限责任公司有多个上市子公司，选择排在第一的北汽福田汽车股份有限公司。③网站年报，对于上市公司，网站年报是指放在公司网站上但与上交给证券交易所的年报不同的年报；对于非上市公司，则是指放在公司网站上的年报。④网站栏目，调查公司网站栏目时，我们查看一级、二级、三级栏目。如果两级出现同一个栏目名称，则只取高一级栏目，不重复计算。如中国铁路工程总公司网站，其中一个一级栏目是“安全质量”，其二级栏目是安全管理、质量管理，故只计一级栏目。
（3）调查内容
内容范围规定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我们理解的企业社会责任是指对利益相关者承担的经济的、社会的、环境的责任。我们确定企业应该履行的五个方面的责任是对投资者的责任、对员工的责任、对消费者的责任、对社区的责任、对环境保护的责任。
因为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是对实际履行情况的披露，应该有具体的措施或行动，是回答“是怎样”问题的，所以，如果仅仅是理念，即回答应该怎么做的，则不计算在内。
2.调查结果
（1）独立报告
在独立报告方面，2006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2006年3月，国家电网公司首次发布了社会责任报告，即《2005社会责任报告》。2006年7月，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在2003年和2004年公开发布年度环境报告的基础上发布了《可持续发展报告2005》。
国家电网公司《2005社会责任报告》具体列举了以下几个方面的社会责任：实现公司和电网的科学发展，不断提高公司经营效率和效益，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坚强电力保障，全面促进能源资源优化配置，持续为客户创造价值，实现员工与公司共同发展，服务创新型国家建设，在合作共赢中推动电力工业可持续发展，积极创造社会财富，服务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服务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争当优秀企业公民。
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参照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的《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2002版）编写了《可持续发展报告2005》，内容包括：绿色宝钢、和谐宝钢、我们共同的家园、管理者致辞、公司愿景、公司概况、企业文化、投资者的参与、环境、社会、经营等。
此外，在摩托罗拉（中国）电子有限公司网站上，有“企业社会责任年报”。中海油在网上发布了《2005年中海油年度公益报告》。这两份报告的篇幅不大，内容主要是公益事业，时间上并没有局限于一个年度内具体做了什么，因此，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企业社会责任独立报告。
（2）上市公司年报
上市公司分在内地上市和在香港上市两种情况。从广义看，财务信息、公司治理结构等都是社会责任信息，这些是规定披露的内容。在本项研究中，对于上市公司年报，我们着重调查并非统一规定的内容，如健康、安全、环境保护、公益事业、员工培养等信息。
①在内地上市的公司年报
通过对34家在内地上市的集团公司或其子公司的年报分析，发现只有3家上市公司的年报中有企业社会责任信息。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境”标题；宝钢集团有限公司在“董事会报告”的“公司经营情况回顾”中，把“循环经济”作为公司完成的六项主要工作之一；中国国际海运集装箱（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在“董事会报告”的“报告期内公司的经营情况的回顾”中提到了环境保护和公益事业方面所做的工作。
②在香港上市的公司年报
有25家在香港上市的集团公司或其子公司的25份年报中，有9份有社会责任信息。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境”标题，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人力资源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标题，中国电信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企业社会责任”和“人力资源发展”标题，中国中化集团公司在“企业管治报告”里有“安全、环境、健康”主题，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企业社会责任”标题，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保”、“企业公民”、“人力资源”标题，华能国际电力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企业公民”、“人力资源”标题，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安全、健康、环保与社会责任”标题，中国粮油国际有限公司在“公司管治报告”中有“社会责任”主题。
（3）网站年报
我们查询到9份公司网站年报，其中8份有“社会责任”或“公益事业”的内容。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社会责任”和“人力资源”标题，“社会责任”部分包含“健康、安全与环境”、“社会公益”、“和谐社区关系”、“建设节约型企业”、“公司与奥运”等内容；中国中化集团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社会责任”、“人力资源”标题，该公司在上海、香港上市，但该年报与上市公司年报不同，“社会责任”部分包括“行业贡献”、“安全，健康和环境保护”、“农化服务”、“援藏扶贫”和“扶危助困”等内容；中国工商银行在网站年报的“管理层分析与讨论”中有“公益事业”主题；宝钢集团有限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节能降耗、环境保护”、“热心公益、构建和谐”标题；中国银行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公司荣誉与责任”标题，其中有“回馈社会、热心公益”主题；中国农业银行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公益事业”、“人力资源管理”标题；国家开发银行在行长致辞中提到：2005年启动了多个贴近人民生活的信贷项目；广东省粤电集团有限公司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安全生产”和“绿色粤电”标题；国家邮政局在网站年报目录中有“人力资源”标题。
（4）网站栏目
截止到2006年8月31日，除北京铁路局、中国航空集团公司、广州铁路集团公司外，其余97家公司均有面向公众的网站。
对97家公司网站所设栏目涉及企业社会责任信息的统计结果见表1。有6家公司（6.19％）有CSR栏目；有39家公司（40.21％）网站有员工权益方面（含安全、健康、福利和职业发展）的栏目，是所选择的6个调查项目中涉及公司最多的；“环境保护”和“公益事业”两项比较接近，分别有21家和20家公司的网站设有相应的栏目；接下来是“消费者权益”项目（主要是产品质量与安全方面的内容），有17家公司（17.53％）；最后是“投资者关系”，有16家公司（16.49％）。
表1 涉及企业社会责任信息的公司网站栏目
在有“社会责任”栏目的6家公司中，2家公司把它作为一级栏目：中国中化集团公司、玉溪红塔烟草（集团）有限责任公司；3家公司把它设为二级栏目：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在“投资者关系”（一级栏目）下设“公司治理”和“社会义务和责任”等2个二级栏目，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在“企业文化”（一级栏目）下设“企业社会责任”、“关爱员工”、“健康完全环保”等3个二级栏目，中国平安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在“关于平安”（一级栏目）下面有“企业公民”（二级栏目）；上海埃力生（集团）有限公司则是在“关于埃力生”（一级栏目）中有“企业文化”（二级栏目），其下包含“企业精神”、“社会责任”等2个三级栏目。
对应不同栏目数量的公司数量见表2。
表2 对应不同栏目数量的公司数量
没有一家公司的网站栏目包含全部6项内容——安全健康福利、职业发展、消费者权益、投资者关系、社区关系（公益事业）、环境保护。包含5项内容的有2家公司：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和海尔集团公司。包含4项内容的有7家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中国中化集团公司、中国铁路工程总公司、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中国铝业公司、武汉钢铁（集团）公司、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包含3项、2项内容的分别有5家、17家公司，有26家公司只有一个栏目，有40家公司没有与CSR及上述6项内容相应的栏目。
二、分析与讨论
通过对调查结果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1.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数量和程度仍然非常有限，但发展趋势良好
只有2份独立报告（占2％），只有3家在内地上市的公司（占8.82％）和9家在香港上市的公司（占36％）年报中有非统一规定的社会责任信息，只有9份网站年报（占9.28％）、6家公司网站（占6.19％）有社会责任或企业公民栏目。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中国公司披露社会责任信息尚处在起步阶段，与KPMG调查的16个发达国家国内100强公司中33％的公司发布了CSR独立报告相比，差距是很大的。
但也应该看到，发展趋势令人鼓舞：首先，企业社会责任报告或可持续发展报告这样的独立报告有了零的突破，而且内容阐述相当全面，相信能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其次，虽然只有3家内地上市公司年报中有相关信息，但这是在内地证券交易所不作要求的情况下自愿发布的；虽然只有9份网站年报，但88.9％的网站年报都有“社会责任”或“公益事业”方面的信息，不仅表明这些公司具有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自觉性，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我国企业开始关注企业社会责任及其信息披露，因为发布公司网站年报与独立报告一样，是公司的自愿行为；设置网站栏目披露有关信息的行为同样是自愿的，而不是强制的或规定的，58.76％的公司至少有一个有关安全健康福利、职业发展、消费者权益、投资者关系、社区关系（公益事业）、环境保护等内容的栏目，是值得肯定的。再次，涌现了像宝钢这样在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方面堪称榜样的优秀企业，它不仅发布了相当完整的独立报告，而且有网站年报，还在上市公司（在内地上市）年报中也披露了有关信息。
2.对企业社会责任的理解存在较全面的和狭隘的理解并存的现象
有些企业的理解比较全面，如中国中化集团公司在网站年报的“社会责任”主题中说到：“我们致力于建设受人尊敬的伟大公司，坚持与包括股东、员工、客户、社区和自然环境等所有利益相关者和谐共融，努力使企业发展理念和实践与社会基本价值相符合，认真履行企业公民的社会责任。”两家发布独立报告的公司对企业社会责任的理解则更为全面。国家电网公司的理解是：企业社会责任是指企业对所有者、员工、客户、供应商、社区等利益相关者以及自然环境承担责任，以实现企业与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协调统一。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包含对投资者、员工、客户、供应商、社区和环境的责任。
但是，从年报、网站栏目可以看出，很多企业仍然狭隘地理解企业社会责任，把它与公益事业等同起来。如中国电信集团公司和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在上市公司年报目录中都有“企业社会责任”标题，但内容都只是公益事业方面的。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安全、健康、环保与社会责任”标题，把社会责任与安全、健康、环保并列对待，内容也局限于公益事业。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在网站栏目的“企业社会责任”部分只包括“爱心扶贫”、“健康快车”、“助学基金专辑”、“母亲水窖”等公益事业方面的内容。
3.多数公司披露的信息仅列举具体的数据或事例
从披露的内容看，有些信息只是泛泛的陈述，一些公司在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时只有定性的描述，如华能国际在“回馈社会”部分的全部内容是：“2005年，本公司及公司员工分别进行了献爱心捐款捐物、扶贫帮困捐款捐物、希望工程捐款捐物。公司还组织员工进行义务植树、扶贫帮困及希望工程的结对帮活动，尽自身的力量与义务帮助中国贫困落后地区的人民。”但多数公司在披露安全、健康、环境保护、公益事业、人力资源等方面的社会责任信息时都有具体的数据或事例。例如，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在其上市公司年报中提到：安全：连续六年没有发生3人或以上重大伤亡事故；2005年，原煤生产百万吨死亡率控制在0.023，达到世界领先安全记录水平，大大低于中国重点煤矿百万吨死亡率0.931，全国煤矿2.811的平均水平。
三、对策建议
1.应提高对披露企业社会责任信息积极意义的认识
披露企业社会责任信息至少有以下三方面的积极意义：首先，有利于利益相关者做出高质量的决策。员工的工作决策、消费者的购买决策、投资者的投资决策以及合作者的合作决策等，都离不开准确、及时、全面的信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信息是员工、消费者、投资者、合作者做出决策的重要信息。其次，有利于推动企业的社会责任实践。要披露社会责任信息，必然会促使企业思考什么是社会责任，并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采取一定的举措。同时，由于获得了相关的信息，利益相关者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来支持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反对缺乏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再次，有利于加强企业与公众的沟通，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
2.进一步增强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动力与压力
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不积极，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缺乏来自外部的动力与压力。我们看到，在香港上市的公司年报，无论从披露社会责任相关信息的年报的数量（在内地是8.82％，在香港是36％），还是从内容的丰富性（在内地上市且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3家公司中，除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在年报目录中有“健康安全环境”标题外，其余两家都只是在“公司经营情况回顾”中简单提及，而在香港上市且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9家公司中，有7家在年报目录中就有“企业社会责任”或“企业公民”这样的标题，有2家是在管治报告中提及的）看，都明显强于在内地上市的公司年报。出现这种现象应该与证券交易所发布的信息披露规定有关。《香港联交所证券上市规则》指出：本交易所鼓励上市发行人在其中期及年度报告中披露有关管理层讨论及分析的附加评论，其中包括：讨论上市发行人的环境政策及表现，包括有关法律及法规的遵守；讨论上市发行人的社区、社会、道德及名声事宜的政策及表现；叙述上市发行人与员工、顾客、供应商及其他人士的重要关系，而上市发行人的成功有赖于此。而内地证券交易所没有类似的规定。虽然香港联交所的规定不是强制性的，仍然引得不少公司纷纷披露相关信息，可见，证券交易所有关信息披露规则对上市公司有很强的引导作用。因此，在促进企业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方面，内地证券交易所应该而且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
另外，压力和动力还可以来自民间组织，如在有责任感企业的评选时，把信息披露程度作为一个考虑因素，可以来自员工、消费者、供应商等直接的利益相关者。
3.明确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内容、原则与方法
如果不知道应该披露什么，即使有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良好愿望，也不可能披露多少有意义的信息，如果仅仅停留在对公益事业的披露上，对整个社会责任活动的推动作用是有限的。关于企业社会责任，虽然目前尚无公认的定义，但国内外学术界对以下三点已越来越认同：一是企业社会责任就是要努力使企业决策结果对利益相关者有利而不是有害的影响；二是企业不仅仅应对所有者负责，还要对消费者、员工、社区等利益相关者和自然环境负责；三是企业不仅有经济责任，还有法律责任和道德责任[3]。也就是说，不能把企业社会责任等同于公益责任。
要明确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原则，要求披露的信息尽可能具体，尽可能有实实在在的政策、制度、活动，尽可能用数据和事例说话。
虚假的信息比没有信息更糟糕，如果企业披露的社会责任信息被认为是虚假的，那么只会引起公众的反感，不但起不到推动企业社会责任活动的作用，反而有消极的作用，因此，应采取防范发布虚假社会责任信息的措施，发挥舆论的作用，对发布虚假社会责任信息的企业予以曝光、谴责。
总之，只有提高了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重要性的认识，不断增强企业披露此类信息的动力与压力，明确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内容、原则与方法，我国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活动才能顺利开展并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而要做好这些工作，还需要企业界、政府、学术界、民间组织付出很多的努力。
作者介绍：周祖城，管理学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上海 200052） 王旭，上海交通大学硕士生；（上海 200052） 韦佳园，上海交通大学硕士生。（上海 20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