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选 知 百 一 前
名的变 更 与 黄 山谷晚 年 的 心境
周艳 菊
今 的许 多文人都 喜欢 为 自己的 书斋或 居 室命名 ， 些 这
况 或 明志 。这些 书斋名 或 居 室名 通 常可 以作 为 窥 察
的一个 窗 口， 中往 往包 含 着 丰富 的意 味 ， 其 如扬 雄 的
“ 亭” 刘 禹锡 的“ 玄 ， 陋室 ” 陆游 的 “ 学庵 ” 。北 宋 大 诗人 黄庭 坚 也 ， 老 等
是 如此 ， 不 同的人生 阶段 、 同的落 脚之 地 ， 对 自己居处 的命 名也 在 不 他 不同， 其寓舍 名的变 更 正 昭示 着 他心境 的变 化历 程 。黄庭 坚 的 一 生 ， 经历 了少年游 学 、 中年仕 宦 和 晚年 迁谪 三个 时期 。在 他人 生 后 期 ， 因
为元裕党 争屡遇 贬谪 ， 屡 移居 ， 舍名 也 数 次变 更 。如果 我 们 以寓 屡 寓 舍名作 为切入点 ， 可大致 勾勒 出黄 山谷后期 的心情 轨迹 。 下 面是 山谷寓 舍名 的变 化过 程 。在京 为官 ：退 听 堂 ” “ —— 待 罪陈
留 ：寂住 阁” “ 明阁” “ 、深 一 贬至黔州 ， 寓居 开 元寺摩 同阁 ， 又有 “ 思 怡
堂” ～
再谪 戎州 ， 寓居南寺 ：槁木 寮” “ “ 、 死灰 庵 ” —— 戎 州僦居 城 南 ：
“ 任运 堂” …
复谪 宜州 ， 居城南 ：喧寂 斋” 迁 “ 。
山谷 在二 十ｉ岁 时 （０７ 就 赴礼 部试 中第得 官 ， 汝 州 叶 县尉 。 １６ ） 任
后 参加 四京 学官考 试 ， 列优 等 ， 名 除北 京 国子监 教授 （ ０ ２ ， 与苏轼 １７ ）并 相 交 。巾问 【 为 “ 台诗 案 ” 太 Ｊ 乌 受牵 连 ， 途 亦 有不顺 ， 仕 但从神 宗 元 丰八 年 （ ０ ５ 开 始 ， 就一 直在京 师为官 ， １８ ） 他 一 先任 职秘 书省 ， 后参加 学士 院考 试 （０ ６ ． １８ ）入住 馆 阁 ， 职 史 局 ， 神 宗实 录检 讨 官 ， 年 ， 著 作佐 供 除 逾 迁 郎， 加集 贤校理 。他 在馆 中便 自号 所居 为“ 听堂 ” 自甘 淡泊 ， 退 ， 有退 隐 湖之忠 ， 诗《 韵张询 斋 中晚 春》 学 编 简残 ， 其 次 有“ 怀人 汀湖 永 。非 见乍 客。 心远境 亦 静 。……想 乘 沧浪 船 ， 濯发 嗬 举 领 ” 句 可为 证 。 之
后 因党 争获 罪
山谷 之所
淫有 陶渊 明的
于万物 定贫 我 仕 缘 由的解 释
县 尉时有 一首 境 ， 中有“ 诗 小 及 春风 斩钓杆
虽 然不 乏一般
四十岁 时过泗
有 皈依佛 门之 人生 遭遇 使他厌 倦 了世 俗 的享乐 ， 企盼 从佛 学 中领 悟 人生 真 谛 ， “ 故 对
佛发 大 誓 ： 愿从 今 Ｅ尽 未来 世 。 复 淫 欲 ； ｌ 不 愿从 今 日尽 未来 世 ， 复 饮 不
酒； 愿从 今 Ｅ尽 未来 世 ， ｔ 不
复食 肉 。设复淫 欲 … …故应 受 苦 ， 报我 皆代 受 ” 黄庭 坚《 愿文 》 。故而他 不 恋高 位 ， 愿得 到 内心 的 静 ， 如 （ 发 ） 只 正 苏轼 所评 价 的 ：必 轻外 物而 自重 者 。 （ “ ” 苏轼《 答黄 鲁直 书一 酋 ‘） 后洛 、 、 蜀 朔党 争起 ， 然 他 与苏 轼 相 交 甚 厚 ， 在 党 争 ［ 却 能摒 虽 但 ｆ １ 弃 门， 之 见 ， 无党 同伐 异之 心 。宋黄 震《 氏 日抄 》 ：方 苏 门与 程 而 黄 载 “ 子学术 不 同 ， 徒互 相攻 诋 ， 涪翁 超然 其 问 ， 一语 党 同 。 可见 黄庭 其 独 无 ”
保持 着 自我 独 立 的人 格 ， 于党 人 之林 ， “ 超然 不 为 所 系 ， 未尝 偏立 ｝ 义
一 古冀丈警 知糟 。
论 。 有风 凰翔 千仞 之气 象也 ” 清代 杨 希 闵《 文 节 公 年谱 序 ≯ 。米 具 （ 黄 ） 芾 《 晋英光 集 》 宝 补遗《 西元 雅集 图记 》 中如是 描绘 山谷 ： 巾茧衣 ， “ 手 秉焦筵． 而熟 观 者 ， 黄鲁直 。尽 管 他在 政治 上持 较 为兼 容 的态度 ， 为 ” 但
毕 竟 … 苏 门 。 而新 党还是 借 口《 宗实 录 》 附会 奸 言 而ｊ 疏嫁 祸 神 多 －
于他 ． 被 责 令待 于开封 陈 留 ， 故 以便 听候 国史 院之 对证查 问 。 他 存开封 净 土院 寓居近 二月 ， 心情 镇 定 淡然 ， 自名其 寓 所 为“ 住 寂 阁” “ 明阁” 』 有两 首 诗分别 阐 明命 名 的 深意 。 寂住 阁》 “ 周梦 、深 ．｜ ：庄 为 胡蝶 ， 胡蝶 不 知戌 周 。 、 处 ｛ 随 意 。 流 水 上 不 流 。 ≮ 明 》 Ｊ ｝ ｛ 生 急 ”深 ：
“ 象踏 恒河 ｉ 底 ． ｝ Ｊ Ｈ行 问浮破 冥 若 ｔ 深 明宗 旨 ． Ｊ ＇ ｎ Ｊ 风花 时 度 窗棂 。 这 两 ”
然”《 （与七兄 司理 书》。从被贬开始 ， 坚在 词的创作上达 到 了高峰 ， ） 黄庭
而这一阶段的诗作则相对减少。在贬谪的境 遇中 ， 许只有 阋才能 够痛 也
彻地抒发 他内心 的感受 。他 的词记录着他 的迂谪踪迹 ， 记载着 他的心路
历程 ． 常常 是写愁苦之情而出以风流放诞之笔 。 哲宗绍 圣 四年 （ ０ ７ ， 兄 张 向提举 夔 州路 常 平 ， １９ ）表 因黔 州 属夔 州 路管辖 ， 向肩 奏朝 廷 移 迁 山谷 以避 嫌 ， 张 于是 山谷 被 诏 移 戎 州 安 置 。 由于连遭 打击 ， 的心 情颇 为沉 郁 ， 为悲 寒 ， 他 转 名其 居 室为 “ 木寮 ” 槁 、
“ 死灰庵 ” 以表示 其心如槁 木死灰 。他在《 太虚公 书 》 ， 与 中说 ：屏弃 不 “
毛之乡 ， 以御魑魅 。耳 目昏塞 ， 旧学 废忘 ， 是黔 中一 老农耳 。……先 直 达有言‘ 老去 自怜 心 尚在 ’ ， 庭 坚则枯 木 寒
灰 。 亦不 在 矣 。 尽管 者 若 心 ”
黄 庭 坚一 直在 努 力地做 到 达观 与坦 然 ， 是 在现 实 的重 重打 击 面前 ， 但
他依
雨 ） ，
秋空
心情
我 调
南 迁 颇 为 晴暖
日之
于 返
南 先
死 之 后 平 安 地 通 过滟 灏 天 险 活着 生 还 而感 到庆 幸 ， 另一 方 面 回首 平
生， 瞻望 前路 ， 不能 不痛 定 思痛 ， 然神 伤 ， 而欣慨 交 心 ， 之凄 然 又 黯 因 付
一
笑 。崇宁元 年 （ １ ２ 得 知 太 平 州 ， 九 日而罢 ， 木 兰花 令 》 录 了 １０ ） 仅 《 记 当时 的心境 ． 中写道 ：凌 歆 台上青 青 麦 。姑 熟堂 前余 翰 墨 。暂分 一 词 “ 印管 江 山 ， 为诸 公 分 皂 白。 稍 江 山依 旧 云 空 碧 。 昨 日主人 今 日
客 。谁 分宾 主强惺 惺 ， 问取矶 头新 妇 石 。 词 的上 片寄 寓 了 山谷宦 海 沉 ”
浮 的无 限感慨 ， 他把 做 官一事 看得 十分 淡漠 ， 只是“ ” 管 江 山 ” “ 暂 “ 、 稍”
“ 皂 白” 下 片概 括 了九 日罢 官 的戏 剧 性 变 化 ， 昨 日主 人 今 日客 ” 分 ； “ 包
羹
～
含 着感 叹 、 平 、 不 讥讽 、 自嘲等 丰 富 的 意味 ， 展 现 了他 自我解 脱 的感 也 情 变化 过 程 ， 告诉 自己人 间 的升 沉 荣辱 都 只是过 眼云 烟 ， 须 有 是 他 无 非彼 此之 分 。山谷 力 图在 老庄 哲学 中寻求 解 脱 ， 说服 自己不 以进 退 出 处 而萦怀 ， 有豁 达之 思 ， 也是 他一 贯 的心态 。 这 徽 宗崇 宁二年 （ １ ３ ， １ ０ ） 山谷又 因之 前 在荆 州 所作 的《 天寺 塔记 》 承 遭 诬 ， 赵挺之 等 人罗 织 成 “ 灾 谤 国” 被 幸 的罪 名 而 除名 羁 管 宜 州 ， 迁 后 居城南 ． 遂名 其所 聘庐 舍为“ 喧寂 斋” 因其 一 则 不避 风 雨 ， 则 市声 喧 ， 二 放 其《 ｝ 拈卷 》 ： 崇 宁 二年 十一 月 ， 滴 处 ｆ、岁矣 ， 题 Ｉ 云 “ 余 ｌ ＇ｒ ｌ ｌ 官
告 火等知 一 前
亭驿 ， 又尤 民居 可蹴 ， 止一 僧舍可 寓 。 而适 为崇 宁万 寿寺 ． 法所 不许 ， 乃
居一城楼 上 ， 湫隘 。秋暑方 炽 ， 不可 过 。一 日忽小 雨 。 直饮 薄 亦极 几 鲁
醉 ， 胡床 ， 坐 自栏 檐 问伸 足 出外 以受雨 ． 谓寥 日 ：信 中， 平 生 无此 顾 ‘ 吾 快也 。未 几而卒 。 虽遭 受 百般 ／难 ． ’ ” Ｊ 他仍 然襟怀 开 阔 ， 说 一句 “ 平生 无此 快” 内心的沉 痛却 是 不 言而 喻 的 。其 绝笔 词 《 乡子 》 道 ： 诸 ， 南 写 “ 将说 封侯 ， 笛 长 歌 独 倚楼 。万事 尽 随 风 雨 去， 休 ． 马 台南 金 络 短 休 戏 头。 催酒莫 迟 留 。 味今秋
似 去秋 。花 向老 人 头上笑 ． 洒 羞羞 。 白发 簪花 不解愁 。 词 巾对 闩己一生经 历 的风雨坎 坷 ， 达 ｒ无限深 沉 的感 ” 表
慨， 对功 名富贵予 以鄙弃 ， 发 了纵 酒颓放 、 抒 笑傲人 世的旷 达之情 。
苏轼《 “题金 ㈣ ｌｆ 写道 ：心 似 已灰之木 ， 如不 系之 舟 。问 Ｈ象 诗 － “ 身 汝平 生功 业 。 州 、 州 、 州 。 这 是东 坡 对 自己人 生 遭 际 的集 中概 黄 惠 儋 ” 括， 也透 露 他 的苍 凉心 态 ， 是 苏轼 仍然 选择 ｒ以旷达 的姿 态来 应 但 对贬谪 。如果 我们将 此 诗套 用 到 黄庭 坚 的身 上 ． 么 山 一生 的“ 那 功 业” 就是 “ 黔州 、 戎州 、 州” 。在 贬谪 的人 生遭 际 中 ， Ｊ ｊ 谷也有 苦闷 ， ｊ 有
悲哀 ， 至有 对人生 的厌倦 与 否定 ， 甚 但是 他还是 努 力从 【境 中拔 起 ， ＝ ｛ ＝ ｊ 毕 竞 选择 了傲视忧 患 ， 择 厂倔强反 俗 ． 择 了超 越苦难 ， 选 选 选择 了达 观 自 适， 选择 ＿ ｒ超然物外 ． 选择 了心 灵领域 精神 的高扬 和人格 的独 立 。
（ 者单位 ： 建经 济管理 干部 学院） 作 福
古典文选 知 百 一 前
名的变 更 与 黄 山谷晚 年 的 心境
周艳 菊
今 的许 多文人都 喜欢 为 自己的 书斋或 居 室命名 ， 些 这
况 或 明志 。这些 书斋名 或 居 室名 通 常可 以作 为 窥 察
的一个 窗 口， 中往 往包 含 着 丰富 的意 味 ， 其 如扬 雄 的
“ 亭” 刘 禹锡 的“ 玄 ， 陋室 ” 陆游 的 “ 学庵 ” 。北 宋 大 诗人 黄庭 坚 也 ， 老 等
是 如此 ， 不 同的人生 阶段 、 同的落 脚之 地 ， 对 自己居处 的命 名也 在 不 他 不同， 其寓舍 名的变 更 正 昭示 着 他心境 的变 化历 程 。黄庭 坚 的 一 生 ， 经历 了少年游 学 、 中年仕 宦 和 晚年 迁谪 三个 时期 。在 他人 生 后 期 ， 因
为元裕党 争屡遇 贬谪 ， 屡 移居 ， 舍名 也 数 次变 更 。如果 我 们 以寓 屡 寓 舍名作 为切入点 ， 可大致 勾勒 出黄 山谷后期 的心情 轨迹 。 下 面是 山谷寓 舍名 的变 化过 程 。在京 为官 ：退 听 堂 ” “ —— 待 罪陈
留 ：寂住 阁” “ 明阁” “ 、深 一 贬至黔州 ， 寓居 开 元寺摩 同阁 ， 又有 “ 思 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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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谪 戎州 ， 寓居南寺 ：槁木 寮” “ “ 、 死灰 庵 ” —— 戎 州僦居 城 南 ：
“ 任运 堂” …
复谪 宜州 ， 居城南 ：喧寂 斋” 迁 “ 。
山谷 在二 十ｉ岁 时 （０７ 就 赴礼 部试 中第得 官 ， 汝 州 叶 县尉 。 １６ ） 任
后 参加 四京 学官考 试 ， 列优 等 ， 名 除北 京 国子监 教授 （ ０ ２ ， 与苏轼 １７ ）并 相 交 。巾问 【 为 “ 台诗 案 ” 太 Ｊ 乌 受牵 连 ， 途 亦 有不顺 ， 仕 但从神 宗 元 丰八 年 （ ０ ５ 开 始 ， 就一 直在京 师为官 ， １８ ） 他 一 先任 职秘 书省 ， 后参加 学士 院考 试 （０ ６ ． １８ ）入住 馆 阁 ， 职 史 局 ， 神 宗实 录检 讨 官 ， 年 ， 著 作佐 供 除 逾 迁 郎， 加集 贤校理 。他 在馆 中便 自号 所居 为“ 听堂 ” 自甘 淡泊 ， 退 ， 有退 隐 湖之忠 ， 诗《 韵张询 斋 中晚 春》 学 编 简残 ， 其 次 有“ 怀人 汀湖 永 。非 见乍 客。 心远境 亦 静 。……想 乘 沧浪 船 ， 濯发 嗬 举 领 ” 句 可为 证 。 之
后 因党 争获 罪
山谷 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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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 尉时有 一首 境 ， 中有“ 诗 小 及 春风 斩钓杆
虽 然不 乏一般
四十岁 时过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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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发 大 誓 ： 愿从 今 Ｅ尽 未来 世 。 复 淫 欲 ； ｌ 不 愿从 今 日尽 未来 世 ， 复 饮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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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古冀丈警 知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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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庭 坚一 直在 努 力地做 到 达观 与坦 然 ， 是 在现 实 的重 重打 击 面前 ，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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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 去秋 。花 向老 人 头上笑 ． 洒 羞羞 。 白发 簪花 不解愁 。 词 巾对 闩己一生经 历 的风雨坎 坷 ， 达 ｒ无限深 沉 的感 ” 表
慨， 对功 名富贵予 以鄙弃 ， 发 了纵 酒颓放 、 抒 笑傲人 世的旷 达之情 。
苏轼《 “题金 ㈣ ｌｆ 写道 ：心 似 已灰之木 ， 如不 系之 舟 。问 Ｈ象 诗 － “ 身 汝平 生功 业 。 州 、 州 、 州 。 这 是东 坡 对 自己人 生 遭 际 的集 中概 黄 惠 儋 ” 括， 也透 露 他 的苍 凉心 态 ， 是 苏轼 仍然 选择 ｒ以旷达 的姿 态来 应 但 对贬谪 。如果 我们将 此 诗套 用 到 黄庭 坚 的身 上 ． 么 山 一生 的“ 那 功 业” 就是 “ 黔州 、 戎州 、 州” 。在 贬谪 的人 生遭 际 中 ， Ｊ ｊ 谷也有 苦闷 ， ｊ 有
悲哀 ， 至有 对人生 的厌倦 与 否定 ， 甚 但是 他还是 努 力从 【境 中拔 起 ， ＝ ｛ ＝ ｊ 毕 竞 选择 了傲视忧 患 ， 择 厂倔强反 俗 ． 择 了超 越苦难 ， 选 选 选择 了达 观 自 适， 选择 ＿ ｒ超然物外 ． 选择 了心 灵领域 精神 的高扬 和人格 的独 立 。
（ 者单位 ： 建经 济管理 干部 学院） 作 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