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字应用1999年第2期(总第30期)
二十年来现代汉语新词语的
特点及其产生渠道
朱永锴 林伦伦
提要 词汇直接受民族心理影响, 与文化联系最密切, 是语言中最活跃的要素。现代汉语词汇在改革开放的二十年来, 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产生了成千上万的新词语。本文根据这些变化, 分析了新词语的特点及产生渠道。
On some features and the origin of the new
words in morden Chinese in the past 20years
Zhu Yongkai L in L unlun
Abstract Culture is one of the m ost impo rtant factors influencing language
change, especially lex ico n. For the past 20years during w hich period China has been car-ry ing out its economic and so cial reforms, thousands of new w ords have entered into the m ordem Chinese lexicon . T his article attempts to analy se the linguistic features as w ell as the so urces o f these new w ords.
我们已经从许多教材里读到了有关现代汉语词汇的论述。迄今为止, 这些论述大多都在阐述斯大林有关语言中词汇问题的观点, 即:语言中的词汇是最活跃的成分, 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 紧接着, 这些教材几乎一致地举出一些新生或死亡和消失词语的例子, 而对现代汉语词汇近几十年的发展变化, 特别是改革开放二十年来的巨大变化, 讨论得却比较少。
事实上, 语言作为一种社会现象, 每当社会生活发生变化(不论是逐渐的变化还是激烈的变化) 时, 它都会随着社会现象和新生事物的产生而产生, 随着旧事物的消亡而消亡, 随着人们的思想观念的改变和对新事物的认识的不断深刻而产生词义的改变。这既表现了词汇对社会的依附作用, 更表现出它对于客观背景的应变能力。改革开放二十年来, 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技术特别是对外交往等方面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出现了许多新事物、新观念, 现代汉语词汇当然也在这种变化里不断地得到了丰富和发展。罗常培先生曾有过这样的论述:“语言文字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结晶。这个民族过去的文化靠着它来流传, 未来的文化也仗着它
来推进。”而语言中受民族文化心理影响最直接, 与文化联系最密切的, 就是词语。几十年的
风风雨雨, 科学的发展, 生产力的提高, 社会的变革, 文明的进步, 人际关系的调整, 时代脉搏的跳动, 都可以在语言的词汇中得到反映。社会越是突飞猛进, 新词语的产生越是又快又多。它的具体表现就是新词新语新义不断涌现。正如王德春先生所说的:“新词新义是一种复杂的语言现象, 产生新词新义的方式也很多, 有构词、借词、仿造词、旧词复活、作家新语、派生新义、词类转换、词缀新义、潜在词等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这些新词新语新义的绝大多数都是《现代汉语词典》或《辞海》很少甚至不曾收入的, 或者说, 与这一类工具书所解释的意义不尽相同的, 而且绝大多数的新词新义首先在人们的口语中流传, 然后才通过报刊和影视传媒扩散开的。所以, 凡是社会上出现了新的东西, 不论是新制度、新体制、新措施、新思潮、新物质、新概念、新工具以及新动作, 总之, 这些新的东西都一定会千方百计在语言中表现出来。
近十年来, 我们一直注视着现代汉语新词新语的产生和发展, 并搜集和积累了大量的第一
手材料, 发表了一些有关新词新语新义的研究文章。这里将对近二十年来现代汉语词汇的发
展变化做一个概述。囿于我们的学识和所见, 所论不一定很全面, 但求抛砖引玉, 以就正于大方之家。
一 新词语的类别
为了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 改革开放二十年来, 现代汉语里产生了成千上万的新词语。据统计, 80年代平均每年新增700个左右, 90年代每年至少也增添300—400个。这超过万数的新词语涵盖面是相当广的, 下面我们试把它们做一个粗略的分类:
1. 人物名称 倒爷 万元户 军地两用人才 农民企业家 军嫂 空姐 空嫂 导医小姐 关系户 二奶 第三者 官倒 官商 的哥 的姐 三陪女 拉客仔 打工仔 打工妹 网虫 下岗工人 业内人士 受众 黑客 DJ V J M J 教头 网民 白领 蓝领 旅游干部 老记 破烂王
2. 事物名称 傻瓜机 大锅饭 小金库 电话村 电子枕 人工肺 奖金税 玻璃幕墙 净菜 组合家具 平直遥 冷柜 电饭煲 手机 手提 CA L L 机 大哥大 热得快
3. 动作行为 打假 扶贫 关停并转 反腐倡廉 吃床腿 安乐死 上访 关卡压 支边 吃拿卡要 军民共建 警民共建 反扒窃 捐资办学
4. 时事政策 党政分开 南巡 房改 入关 检索 改革开放 电话会议 国情报 回归 台独 一国两制 利改税 拨乱反正 反租倒包 “三讲(讲政治讲学习讲正气) ” 两个“凡是”
5. 法律制度 法盲 普法 严打 法制 法人 法教 逃汇 套汇 偷生 法治 法人 以权谋私 法网 110 亲子鉴定
6. 科学技术 星火计划 科技卫星 科技密集型 科技开发区 深蓝 微软 上网 硬件 软件 兼容 格式化 联网 全天候 伊妹儿(E -M A IL ) 因特儿(I NT ER ) 网络 菜单 程序 286 386 486 586 686 人机大战 人机对话 千年虫 伟哥 人工智能 网址 光盘 生态 飞蝶 遥感 猫(M O -DEM ) 鼠(M OU SE ) 鸡(COM PU T ER) 试管婴儿 克隆 CD L D V CD DV D SV CD CV D M P 3
7. 生产建设 乡镇企业 转轨型 拳头产品 品牌 压锭 供需见面 精品 联产责任制 治理整顿 劳动密集型 劳务市场 边贸经济区
8. 经济贸易 双轨制 内引外联 国际大循环 经济发展战略 房地产融资 资金到位 开盘 收盘 看涨 看跌 套牢 软着陆 上浮 牛市 熊市 期货 AB 股
9. 商业服务 导购 微笑服务 大甩卖 星级影院 走俏货 搬家公司 跳楼价 大出血 便利店 传销 促销 跳蚤市场 水货 专卖店 连锁店 电视直销 条形码
10. 社会生活 超生游击队 城乡化 暗箱作业 双休日 上岗 下岗 待业 增配 一米线 电话家
访 心连心活动 红娘热线 礼貌用语 特快专递 便民待聘 再就业
11. 教育学习 客座教师 三级流动 家教 高考分数线 211工程 并轨 特困生 特招 雅思(IEL T S) 考试 多媒体教学 自考 三+X 特级教师 勤工助学 专升本 考研 汉语托福 刊授 面试
12. 观念心理 超前意识 开拓精神 性解放 性骚扰 性丑闻 参与意识 观念更新 短平快 名优高 全方位 共识
13. 衣食住行 A A 制 打的(车) 菜篮子工程 危困房 安居工程 埋单 大排档 速冻 筒子楼 鸳鸯楼 皇粮 鬼市 放心肉 羽绒服 超短裙
14. 文体娱乐 猫步 第五代导演 四大天王 影视歌三栖 M T V 氧吧 卡拉O K 保龄球 选美 摆乌龙 乌龙球 蹦迪 音乐茶座 担纲 腕儿 大腕 国脚 蹦极跳 德艺双馨 高保真 联赛 金曲 金碟 家庭影院 三连冠 木兰拳 红茶坊 足球先生 黑哨 假球 影视圈
15. 卫生保健 家庭病房 离休综合症 频谱治疗仪 神功元气带 减肥保健饮料 绿色食品 减肥茶 医疗保险
16. 婚姻家庭 协议离婚 休夫 托老所 黄昏恋 一家两制 涉外婚姻 跨国婚姻 婚姻介绍所 婚外恋 单亲家庭 独生子女 离异 试婚 征婚 独女户 421综合症
17. 其他 打白条 黄带 三级片 公费旅游 艾滋病 三陪 傍大款 盗版 人才断层 老少边穷 社会效益 灰色收入 调资 人才外流 前卫 绿色通道漫游 带机入网 对方付款 农转非 跨世纪 民工潮
二 新词语的特点
大量新词语的出现, 从构词到产生的过程都有各种各样的特点。
首先是音节趋向多音化, 这是由于新生事物的复杂性造成的。
过去我们一直认为, 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 词汇呈现由单音节向双音节发展的趋势。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是不完全的了, 因为原有的单音节或双音节词, 已经不能适应人们越来越复杂的思维和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现象, 越来越不能满足人们的交际需要了。因而, 三音节化、四音节化甚至多音节化的词语就成了汉语造词的新趋势。例如:“军地两用人才”“青年志愿者”“慢性疲劳综合症”“乡镇企业”“微笑服务”“病态楼宇综合症”“科技密集型”“国际大循环”“心连心活动”“高新技术开发区”“全员劳动合同制”“竹筒倒豆子”“横向经济联合体”“两个文明一起抓”“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泡沫经济”“两条腿走路”“满负荷工作法”“马列主义老太太”“无绳电话机”“以科研养科研”“计划单列市”“国际消费者权益日”“软着陆”“千年虫”等等。这又造成了词与短语的界限更加模糊化。本来我们汉语里已经存在着词与短语划界的麻烦, 现在出现的多音节词语, 似乎很难断定它们是词还是短语。
但是, 词语音节多了说起话来还是拗口, 又难于记忆, 再加上现代的生活节奏加快, 表达也要求简洁; 虽然超长的词语可以使得表达意义更为复杂和精密, 但是在交际中总会造成许多不便, 因而越是使用频率高的固定词语就越容易产生简缩形式。这是第二个特点。这一点看起来好像与前面一点矛盾, 可是正因为这种矛盾才促使新词语取得了更大的发展, 也就使大量的新缩略语应运而生。例如“打非”“扫黄”“纠风”“假大空”“农转非”“立交桥”“节能”“五讲四美三热爱”“房改”“千百十”“老少边穷”“清仓”“三来一补”“超市”“二为”“三讲”“十佳”“十杰”等等。
第三是仿造, 即有了一个新形式出现, 很快就会有许多仿造形式的词语出现。这一方面是由于趋时的缘故, 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许多作者缺乏创造性, 只能人云亦云的缘故。例如:“铁道游击队—超生游击队—学术游击队”, “热销—冷销”, “文风—学风—教风—会风—赛风—考
风”, “休妻—休夫”, “房改—车改—教改”, “热点—凉点—冰点”, “大哥大—大姐大”, “倒爷—倒姐—倒奶奶”, “的士—打的—面的—马的—摩的—驴的—残的—板的—飞的—的哥—的姐—的爷”, “酒吧—网吧—迪吧—氧吧”, “军嫂—空嫂”, “网民—网虫—网址”, 其他如“X 你没商量”“过把瘾就X ”“后X 时代”等。
第四是夹用外文字母或全部使用外文的词语越来越多。
我们曾把这种词语叫做“混血儿”并呼吁引起注意。因为无论是《现代汉语词典》还是《辞海》, 都没给它们一席之地, 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也只是把它们打入了另册, 在全书最后附上了一页多, 共收不到40个词语(而且只限于“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 , 实在太少了。随着外语学习的普及和人们外语水平的提高, 书报杂志等各种传媒里夹用外语字母现象越来越多, 越来越普及。我们每天看到的中央电视台的荧屏上就赫然写着“CCT V ”四个西文字母, 各省市的电视台也争相仿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随便翻开任何一张报纸, 打开任何一份杂志, 马上就会有这种“混血儿”词语映入我们的眼帘。如:
相声T V G M A T 考试 GR E 考试 CAL L 机 卡拉OK IC 卡 BP 机(BB 机) PR 学 M D -82飞机 SR S 三维立体声 K 金 REM 睡眠 三K 党 DM 广告 YHP 音乐 HB 铅笔 IDD 电话 BA SIC 语言 U 2型飞机 SA M 导弹 C 调 ABT 生根粉 OK 街 A PC 大夫 PP 效应 Q C 小组 QQ M 班组 K T V 包间 T PO 意识 S 钩 P 53基因 O 型经济战略 AB 角 三C 四A 社会
全部使用外文的例子如:
T Q C ESP IGBT NBA WHO T N T DJ N G I Q ST S M BA M T V DJ CD L D V CD DV D SV CD
可以预料, 这种现象会越来越多, 所以应当引起我们足够的注意。
第五, 是口语性和形象性。
胡明扬等先生说得好:“青年人最急于寻求独立性, 也最急于显示独立性, 他们要和传统决裂, 不喜欢陈词滥调, 最富于创新精神, 什么都爱新鲜, 爱好玩儿, 所以最常见的流行语总是在
青少年群体中创造和使用的。”青年人使用的这些新词语, 多存在于口头, 因而富有口语性。
又由于口语性强, 说话时追求形象生动, 所以这类词语也特别具有形象性。
例如:“摸着石头过河、婆婆太多、甩开膀子、两条腿走路、打擦边球、胡子工程、豆腐渣工程、豆芽学科、炒鱿鱼、瓶颈、竹筒倒豆子、钟摆思维、蜻蜓干部、红眼病、鞭打快牛、傍大款、窝里斗”等等。
第六, 单义性。
新产生的词语多数是单义词, 其他义项尚未产生。例如:“买方市场”“未婚妈妈”“国优”“亚姐”“市长电话”“占道经营”“电视征婚”“伴舞员”“打摆子政策”“世界艾滋病日”“礼貌语言”等。
第七, 新词一旦作为单音节语素使用, 其构词能力极强。例如:
股 股市 股民 股友 股盲 股经 公股 私股 认股 职工内部股 炒股 配股 原始股 二手股 上市股 垃圾股 权力股 股情
感 责任感 危机感 亲切感 紧张感 失落感 认同感 惶惑感 紧迫感 节奏感 归属感 超脱感 充实感 神秘感
户 清洁户 万元户 专业户 拆迁户 钉子户 党员联系户 独生子女户 一孩户 五保户 个体户 关系户 特困户 冒尖户
坛 泳坛 歌坛 画坛 羽坛 舞坛 文坛 排坛 乒坛
星 歌星 影星 笑星 舞星 泳星 新星
风 车风 家风 党风 官风 路风 会风 站风 邮风 说情风 送礼风 尊师风 倒流风 假冒风
热 体育热 书法热 针灸热 琼瑶热 录像热 领带热 京剧热 石油热 高跟热 公司热 大陆热 公关热 发明热 乒乓热 川菜热 羽绒热 文凭热 汉语热 武术热 托福热 科研热 参观热 经商热 收藏热 办厂热 出国热
型 开拓型 交叉型 经营型 生产型 运动型 特大型 外向型
制 聘任制 定期制 二部制 两段制 夏时制 分餐制 A A 制 双轨制 筛选制 单轨制 常任制 公筷制 任期制
族 上班族 追星族 红唇族 推销族 打工族 工薪族
角 英语角 法律角 恋爱角 技术革新角 卫生死角
霸 电霸 水霸 车霸 鱼霸 油霸 煤霸 菜霸 钢霸 凉霸 声霸 视霸
的 打的 面的 马的 残的 摩的 板的 飞的 的哥 的姐 的爷
网 网虫 网民 网址 网站 上网 联网
恤 恤衫 T 恤 机恤 时恤
其他还有“销”“衫”“城”“学”“屋”, 双音节的“文化”“广场”“工程”等等。这些语素所构成的词绝大多数是名词。
第八, 新词语中有一部分属于委婉词语。
随着整个民族文化素质的提高, 许多不雅的词语已渐渐被较文雅委婉的词语所替代。如:姘头(奸夫) ——第三者 茅房厕所——洗手间、卫生间 老相好——黄昏恋
老处女(老姑娘) ——大龄女青年 残废——残疾 强奸——施暴、强暴
打光棍儿——单身贵族 老妈子、女佣人——保姆、阿姨 失业——下岗
奶罩——胸罩、文胸 调戏——性骚扰 堕胎、打胎——人流 靠工资吃饭——工薪阶层
还有“做爱”“单亲家庭”“失足青少年”“小保姆”“犯罪嫌疑人”等。
第九, 新词语的生疏性较大。
由于这类新词语出现得太快, 太时髦(例如“深蓝”) ; 又有些词语简缩得太厉害(例如“南南会议”) ; 再加上许多生造的词语乘机混迹其间, 这就大大地加深了词语的生疏度, 使大多数的读者(听众) 一下子觉得难以接受, 甚至有种排斥的感觉。我们曾把一些新词语拿给大学生们看, 结果大约有百分之十的词语对他们来说, 是陌生的, 或不可理解的。大学生尚且如此, 其他人就不必说了。
三 新词语产生的渠道
(一) 新外来词语的吸收
50年代, 由于当时的特殊背景, 汉语中的外来词多来自俄语, 对其他语言的词语基本是排斥的。如今时移世易, 随着我国对外开放政策的推行, 随着汉民族与其他民族语言文化接触的频繁, 汉族人旧有的一些语言概念和文化心态也在慢慢地改变, 对外来文化、外来语的心理承
受能力有了显著的增强。而外来语影响的加剧, 就导致了外来词(及派生词) 的大量产生。当
然, 我们也应该看到, 外来词的激增是当前世界上各种语言的普遍趋势。“拉丁文语种都以借形转换为主, 非拉丁文语种(如日语等) 大多都以借音转换为主”, 而汉语吸收外来词的传统方式
是民族化, 即汉化意译, “汉化量很大”。改革开放以来, 整个大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变, 音译外
来词语甚至照搬的现象也多起来了。首先是英语, 其次是日语。
英译词又可细分为:
意译 热狗(ho tdog ) 代沟(g eneration gap) 自助餐(buffet ) 情人节(v alentin's day ) 电脑病毒(co mputer virus ) 超级市场(super market )
音译 迪士科 巴士 托福 麦当劳 哈立德 康力生 克隆 欧佩克 厄尔尼诺 比基尼
原有意译词而现以音译代意译 出租汽车——的士 胶卷——菲林 饼干——克力架 小甜饼——曲奇
音意结合 桑拿浴 汉堡包 迷你裙 吧女 酒吧
照搬英语的已见上面所举的例子。
直接使用日语词如:通勤 放送 慰安妇 特许 寿司 物语 写真
(二) 旧词语的复活
复活旧词也是产生新词的一条途径。由于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各方面的改革开放, 由于体制改革的深化, 解放以来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被禁止的某些事物又重新出现了, 一些与我们久违的东西又见到了, 一些曾被人们认为是“污辱性”的称呼又时兴起来了, 一些曾被认为是错误的思想观念现在也无可非议了。当然, 改革开放的窗口一打开, 南风吹进来的同时, 苍蝇蚊子也飞进来了, 一些丑恶的事物也随着沉渣泛起。因而, 各种各样过去曾用过而后来又被淘汰了的词语又随着观念的更新和事物的重现而重新活跃在言语交际之中。最突出的例子莫过于“小姐”“先生”“太太”等称呼的“回潮”了。这样的例子如:
1. 旧时的礼貌用语
光顾 高就 赏光 恭维 屈尊 关照
2. 生意场上的交际用语
老板 老板娘 董事长 国货 招标 底薪 分红 股票 期货 证券交易所 拍卖行 同人
首富 阔佬
3. 反应黑暗面的词语
暗娼 嫖客 人贩子 黑道 绑票 撕票 卖笑 梅毒 性病
4. 封建化词语的“复辟”
祠堂 保镖 家谱 宫廷 帝 皇 后 公爵 南巡
(三) 旧词语的新义新用
这可以分为多种情况:
A. 原有意义的引申
出台 下海 老总 红娘 出血 滑坡 烧香 联姻 跟进 充电
B. 语义由专有转向泛化
摇控 输血 黄牌 主旋律 退役 梯队 贬值 热处理 触电 微调 会诊 内伤 起跑线 抢滩
C. 语义褒贬的变化
贬变褒的:海外关系 老板 强人 跳槽 反省 松绑 影帝 影后 长途贩运 策划
一些几乎被废弃了的词, 过去人们对它们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竟然成了最走红的词, 大家争相使用:霸 帝 后 豪 皇 霸王 王 公爵 贵妃 宫廷 富豪
褒变贬的:烧香 造反 进贡 皇粮 衙内
(四) 方言词语的吸收
由于改革开放的南风从港澳经广东吹入内地, 也就是说, 由粤方言区吹入北方方言区或其他方言区, 粤方言成了强势方言, 对内地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许多香港粤方
言词语被北方方言所吸收:
1. 经济商业类
发廊 埋单 大排档 生猛海鲜 炒鱿鱼 的士 精品屋 连锁店 收银台 房车 石英表 服装城 疲软 炒股 大出血 跳楼价
2. 影视传媒类
策划 音乐人 娱乐圈 拍拖 发烧友 隐私 三级片 主打歌 金曲 劲歌劲舞 开镜 封镜 得主 杀手 色狼 策划 DJ
3. 思想意识和生活
共识 休闲 拓展 负面 朱古力 镭射 第一时间
据不完全统计, 十年来大陆大约有六七百个新词语直接来源于香港社区词, 小部分源自台湾社区词。应该认识到, 改革开放以来港澳台地区的现代化意识包括经济、科技、教育、文化、艺术甚至饮食和服装等方面, 都通过语言这个传媒, 深深地影响了内地。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种影响都在有意识无意识地加深。上面列举的那些语词其实早已频繁地出现在报刊杂志上, 出现在人们的口语中。当然, 作为普通话基础方言的北方话, 特别是作为首都北京的青少年流行语, 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现代汉语的常用词汇之中。例如:“动真格的”“套瓷”“磁实”“没劲”“猫匿”“倒爷”“铁哥儿们”“腕儿”“搓”“傍大款”“侃大山”等。
摆平”“打烊”“小儿而吴语作为第二大方言, 也有不少方言词在这20年间进入了普通话。如:“
科”“大班”“写字间”“嗲”“老爷车”“兮兮”“老师傅”“派对”“捣浆糊”。
附 注
罗常培《中国人与中国文》第1页, 开明书店, 1947。
王德春《词汇学研究》第320页, 山东教育出版社, 1983。
参见陈原《社会语言学》, 学林出版社, 1983。
参见朱永锴、林伦伦《港台话“北上”琐议》, 《语文建设通讯》(香港) 1997年第3期; 朱永锴、林伦伦《广东问候语和称谓语的变化及其社会背景》, 《双语双方言》(五) , 汉学出版社, 1997; 朱永锴《蓝青官话说略》, 《语文研究》1998年第2期; 林伦伦《论强势方言及其对推普的负面影响》, 《语言文字应用》1998年第3期。
参见王铁昆《10年来的汉语新词语研究》, 《语文建设》1991年第4期; 张志毅、张庆云《新时期新词语的趋势与选择》, 《语文建设》1997年第3期。
朱永锴《怎样处理这些“混血儿”词语? 》, 香港《词库建设通讯》1994年3月(总第三期) 。
如广东电视台就写成“GDT V ”, 山东电视台就写成“SDT V ”, 这样“半中(汉语拼音) 半洋(英语缩写) ”的词语, 我们称之为“混血儿”并不为过。
胡明扬、张莹《70—80年代北京青少年流行语》, 《语文建设》1990年第1期。
王铁昆《汉语新外来语的文化心理透视》, 《汉语学习》1993年第1期。
张志毅、 张庆云《新时期新词语的趋势与选择》, 《语文建设》1997年第3期。
同 。
陈建民《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陆的词汇变异》, 《语言文字应用》1996年第1期。
(朱永锴、林伦伦 广东汕头大学文学院, 邮编:515063)
语言文字应用1999年第2期(总第30期)
二十年来现代汉语新词语的
特点及其产生渠道
朱永锴 林伦伦
提要 词汇直接受民族心理影响, 与文化联系最密切, 是语言中最活跃的要素。现代汉语词汇在改革开放的二十年来, 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产生了成千上万的新词语。本文根据这些变化, 分析了新词语的特点及产生渠道。
On some features and the origin of the new
words in morden Chinese in the past 20years
Zhu Yongkai L in L unlun
Abstract Culture is one of the m ost impo rtant factors influencing language
change, especially lex ico n. For the past 20years during w hich period China has been car-ry ing out its economic and so cial reforms, thousands of new w ords have entered into the m ordem Chinese lexicon . T his article attempts to analy se the linguistic features as w ell as the so urces o f these new w ords.
我们已经从许多教材里读到了有关现代汉语词汇的论述。迄今为止, 这些论述大多都在阐述斯大林有关语言中词汇问题的观点, 即:语言中的词汇是最活跃的成分, 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 紧接着, 这些教材几乎一致地举出一些新生或死亡和消失词语的例子, 而对现代汉语词汇近几十年的发展变化, 特别是改革开放二十年来的巨大变化, 讨论得却比较少。
事实上, 语言作为一种社会现象, 每当社会生活发生变化(不论是逐渐的变化还是激烈的变化) 时, 它都会随着社会现象和新生事物的产生而产生, 随着旧事物的消亡而消亡, 随着人们的思想观念的改变和对新事物的认识的不断深刻而产生词义的改变。这既表现了词汇对社会的依附作用, 更表现出它对于客观背景的应变能力。改革开放二十年来, 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技术特别是对外交往等方面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出现了许多新事物、新观念, 现代汉语词汇当然也在这种变化里不断地得到了丰富和发展。罗常培先生曾有过这样的论述:“语言文字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结晶。这个民族过去的文化靠着它来流传, 未来的文化也仗着它
来推进。”而语言中受民族文化心理影响最直接, 与文化联系最密切的, 就是词语。几十年的
风风雨雨, 科学的发展, 生产力的提高, 社会的变革, 文明的进步, 人际关系的调整, 时代脉搏的跳动, 都可以在语言的词汇中得到反映。社会越是突飞猛进, 新词语的产生越是又快又多。它的具体表现就是新词新语新义不断涌现。正如王德春先生所说的:“新词新义是一种复杂的语言现象, 产生新词新义的方式也很多, 有构词、借词、仿造词、旧词复活、作家新语、派生新义、词类转换、词缀新义、潜在词等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这些新词新语新义的绝大多数都是《现代汉语词典》或《辞海》很少甚至不曾收入的, 或者说, 与这一类工具书所解释的意义不尽相同的, 而且绝大多数的新词新义首先在人们的口语中流传, 然后才通过报刊和影视传媒扩散开的。所以, 凡是社会上出现了新的东西, 不论是新制度、新体制、新措施、新思潮、新物质、新概念、新工具以及新动作, 总之, 这些新的东西都一定会千方百计在语言中表现出来。
近十年来, 我们一直注视着现代汉语新词新语的产生和发展, 并搜集和积累了大量的第一
手材料, 发表了一些有关新词新语新义的研究文章。这里将对近二十年来现代汉语词汇的发
展变化做一个概述。囿于我们的学识和所见, 所论不一定很全面, 但求抛砖引玉, 以就正于大方之家。
一 新词语的类别
为了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 改革开放二十年来, 现代汉语里产生了成千上万的新词语。据统计, 80年代平均每年新增700个左右, 90年代每年至少也增添300—400个。这超过万数的新词语涵盖面是相当广的, 下面我们试把它们做一个粗略的分类:
1. 人物名称 倒爷 万元户 军地两用人才 农民企业家 军嫂 空姐 空嫂 导医小姐 关系户 二奶 第三者 官倒 官商 的哥 的姐 三陪女 拉客仔 打工仔 打工妹 网虫 下岗工人 业内人士 受众 黑客 DJ V J M J 教头 网民 白领 蓝领 旅游干部 老记 破烂王
2. 事物名称 傻瓜机 大锅饭 小金库 电话村 电子枕 人工肺 奖金税 玻璃幕墙 净菜 组合家具 平直遥 冷柜 电饭煲 手机 手提 CA L L 机 大哥大 热得快
3. 动作行为 打假 扶贫 关停并转 反腐倡廉 吃床腿 安乐死 上访 关卡压 支边 吃拿卡要 军民共建 警民共建 反扒窃 捐资办学
4. 时事政策 党政分开 南巡 房改 入关 检索 改革开放 电话会议 国情报 回归 台独 一国两制 利改税 拨乱反正 反租倒包 “三讲(讲政治讲学习讲正气) ” 两个“凡是”
5. 法律制度 法盲 普法 严打 法制 法人 法教 逃汇 套汇 偷生 法治 法人 以权谋私 法网 110 亲子鉴定
6. 科学技术 星火计划 科技卫星 科技密集型 科技开发区 深蓝 微软 上网 硬件 软件 兼容 格式化 联网 全天候 伊妹儿(E -M A IL ) 因特儿(I NT ER ) 网络 菜单 程序 286 386 486 586 686 人机大战 人机对话 千年虫 伟哥 人工智能 网址 光盘 生态 飞蝶 遥感 猫(M O -DEM ) 鼠(M OU SE ) 鸡(COM PU T ER) 试管婴儿 克隆 CD L D V CD DV D SV CD CV D M P 3
7. 生产建设 乡镇企业 转轨型 拳头产品 品牌 压锭 供需见面 精品 联产责任制 治理整顿 劳动密集型 劳务市场 边贸经济区
8. 经济贸易 双轨制 内引外联 国际大循环 经济发展战略 房地产融资 资金到位 开盘 收盘 看涨 看跌 套牢 软着陆 上浮 牛市 熊市 期货 AB 股
9. 商业服务 导购 微笑服务 大甩卖 星级影院 走俏货 搬家公司 跳楼价 大出血 便利店 传销 促销 跳蚤市场 水货 专卖店 连锁店 电视直销 条形码
10. 社会生活 超生游击队 城乡化 暗箱作业 双休日 上岗 下岗 待业 增配 一米线 电话家
访 心连心活动 红娘热线 礼貌用语 特快专递 便民待聘 再就业
11. 教育学习 客座教师 三级流动 家教 高考分数线 211工程 并轨 特困生 特招 雅思(IEL T S) 考试 多媒体教学 自考 三+X 特级教师 勤工助学 专升本 考研 汉语托福 刊授 面试
12. 观念心理 超前意识 开拓精神 性解放 性骚扰 性丑闻 参与意识 观念更新 短平快 名优高 全方位 共识
13. 衣食住行 A A 制 打的(车) 菜篮子工程 危困房 安居工程 埋单 大排档 速冻 筒子楼 鸳鸯楼 皇粮 鬼市 放心肉 羽绒服 超短裙
14. 文体娱乐 猫步 第五代导演 四大天王 影视歌三栖 M T V 氧吧 卡拉O K 保龄球 选美 摆乌龙 乌龙球 蹦迪 音乐茶座 担纲 腕儿 大腕 国脚 蹦极跳 德艺双馨 高保真 联赛 金曲 金碟 家庭影院 三连冠 木兰拳 红茶坊 足球先生 黑哨 假球 影视圈
15. 卫生保健 家庭病房 离休综合症 频谱治疗仪 神功元气带 减肥保健饮料 绿色食品 减肥茶 医疗保险
16. 婚姻家庭 协议离婚 休夫 托老所 黄昏恋 一家两制 涉外婚姻 跨国婚姻 婚姻介绍所 婚外恋 单亲家庭 独生子女 离异 试婚 征婚 独女户 421综合症
17. 其他 打白条 黄带 三级片 公费旅游 艾滋病 三陪 傍大款 盗版 人才断层 老少边穷 社会效益 灰色收入 调资 人才外流 前卫 绿色通道漫游 带机入网 对方付款 农转非 跨世纪 民工潮
二 新词语的特点
大量新词语的出现, 从构词到产生的过程都有各种各样的特点。
首先是音节趋向多音化, 这是由于新生事物的复杂性造成的。
过去我们一直认为, 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 词汇呈现由单音节向双音节发展的趋势。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是不完全的了, 因为原有的单音节或双音节词, 已经不能适应人们越来越复杂的思维和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现象, 越来越不能满足人们的交际需要了。因而, 三音节化、四音节化甚至多音节化的词语就成了汉语造词的新趋势。例如:“军地两用人才”“青年志愿者”“慢性疲劳综合症”“乡镇企业”“微笑服务”“病态楼宇综合症”“科技密集型”“国际大循环”“心连心活动”“高新技术开发区”“全员劳动合同制”“竹筒倒豆子”“横向经济联合体”“两个文明一起抓”“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泡沫经济”“两条腿走路”“满负荷工作法”“马列主义老太太”“无绳电话机”“以科研养科研”“计划单列市”“国际消费者权益日”“软着陆”“千年虫”等等。这又造成了词与短语的界限更加模糊化。本来我们汉语里已经存在着词与短语划界的麻烦, 现在出现的多音节词语, 似乎很难断定它们是词还是短语。
但是, 词语音节多了说起话来还是拗口, 又难于记忆, 再加上现代的生活节奏加快, 表达也要求简洁; 虽然超长的词语可以使得表达意义更为复杂和精密, 但是在交际中总会造成许多不便, 因而越是使用频率高的固定词语就越容易产生简缩形式。这是第二个特点。这一点看起来好像与前面一点矛盾, 可是正因为这种矛盾才促使新词语取得了更大的发展, 也就使大量的新缩略语应运而生。例如“打非”“扫黄”“纠风”“假大空”“农转非”“立交桥”“节能”“五讲四美三热爱”“房改”“千百十”“老少边穷”“清仓”“三来一补”“超市”“二为”“三讲”“十佳”“十杰”等等。
第三是仿造, 即有了一个新形式出现, 很快就会有许多仿造形式的词语出现。这一方面是由于趋时的缘故, 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许多作者缺乏创造性, 只能人云亦云的缘故。例如:“铁道游击队—超生游击队—学术游击队”, “热销—冷销”, “文风—学风—教风—会风—赛风—考
风”, “休妻—休夫”, “房改—车改—教改”, “热点—凉点—冰点”, “大哥大—大姐大”, “倒爷—倒姐—倒奶奶”, “的士—打的—面的—马的—摩的—驴的—残的—板的—飞的—的哥—的姐—的爷”, “酒吧—网吧—迪吧—氧吧”, “军嫂—空嫂”, “网民—网虫—网址”, 其他如“X 你没商量”“过把瘾就X ”“后X 时代”等。
第四是夹用外文字母或全部使用外文的词语越来越多。
我们曾把这种词语叫做“混血儿”并呼吁引起注意。因为无论是《现代汉语词典》还是《辞海》, 都没给它们一席之地, 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也只是把它们打入了另册, 在全书最后附上了一页多, 共收不到40个词语(而且只限于“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 , 实在太少了。随着外语学习的普及和人们外语水平的提高, 书报杂志等各种传媒里夹用外语字母现象越来越多, 越来越普及。我们每天看到的中央电视台的荧屏上就赫然写着“CCT V ”四个西文字母, 各省市的电视台也争相仿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随便翻开任何一张报纸, 打开任何一份杂志, 马上就会有这种“混血儿”词语映入我们的眼帘。如:
相声T V G M A T 考试 GR E 考试 CAL L 机 卡拉OK IC 卡 BP 机(BB 机) PR 学 M D -82飞机 SR S 三维立体声 K 金 REM 睡眠 三K 党 DM 广告 YHP 音乐 HB 铅笔 IDD 电话 BA SIC 语言 U 2型飞机 SA M 导弹 C 调 ABT 生根粉 OK 街 A PC 大夫 PP 效应 Q C 小组 QQ M 班组 K T V 包间 T PO 意识 S 钩 P 53基因 O 型经济战略 AB 角 三C 四A 社会
全部使用外文的例子如:
T Q C ESP IGBT NBA WHO T N T DJ N G I Q ST S M BA M T V DJ CD L D V CD DV D SV CD
可以预料, 这种现象会越来越多, 所以应当引起我们足够的注意。
第五, 是口语性和形象性。
胡明扬等先生说得好:“青年人最急于寻求独立性, 也最急于显示独立性, 他们要和传统决裂, 不喜欢陈词滥调, 最富于创新精神, 什么都爱新鲜, 爱好玩儿, 所以最常见的流行语总是在
青少年群体中创造和使用的。”青年人使用的这些新词语, 多存在于口头, 因而富有口语性。
又由于口语性强, 说话时追求形象生动, 所以这类词语也特别具有形象性。
例如:“摸着石头过河、婆婆太多、甩开膀子、两条腿走路、打擦边球、胡子工程、豆腐渣工程、豆芽学科、炒鱿鱼、瓶颈、竹筒倒豆子、钟摆思维、蜻蜓干部、红眼病、鞭打快牛、傍大款、窝里斗”等等。
第六, 单义性。
新产生的词语多数是单义词, 其他义项尚未产生。例如:“买方市场”“未婚妈妈”“国优”“亚姐”“市长电话”“占道经营”“电视征婚”“伴舞员”“打摆子政策”“世界艾滋病日”“礼貌语言”等。
第七, 新词一旦作为单音节语素使用, 其构词能力极强。例如:
股 股市 股民 股友 股盲 股经 公股 私股 认股 职工内部股 炒股 配股 原始股 二手股 上市股 垃圾股 权力股 股情
感 责任感 危机感 亲切感 紧张感 失落感 认同感 惶惑感 紧迫感 节奏感 归属感 超脱感 充实感 神秘感
户 清洁户 万元户 专业户 拆迁户 钉子户 党员联系户 独生子女户 一孩户 五保户 个体户 关系户 特困户 冒尖户
坛 泳坛 歌坛 画坛 羽坛 舞坛 文坛 排坛 乒坛
星 歌星 影星 笑星 舞星 泳星 新星
风 车风 家风 党风 官风 路风 会风 站风 邮风 说情风 送礼风 尊师风 倒流风 假冒风
热 体育热 书法热 针灸热 琼瑶热 录像热 领带热 京剧热 石油热 高跟热 公司热 大陆热 公关热 发明热 乒乓热 川菜热 羽绒热 文凭热 汉语热 武术热 托福热 科研热 参观热 经商热 收藏热 办厂热 出国热
型 开拓型 交叉型 经营型 生产型 运动型 特大型 外向型
制 聘任制 定期制 二部制 两段制 夏时制 分餐制 A A 制 双轨制 筛选制 单轨制 常任制 公筷制 任期制
族 上班族 追星族 红唇族 推销族 打工族 工薪族
角 英语角 法律角 恋爱角 技术革新角 卫生死角
霸 电霸 水霸 车霸 鱼霸 油霸 煤霸 菜霸 钢霸 凉霸 声霸 视霸
的 打的 面的 马的 残的 摩的 板的 飞的 的哥 的姐 的爷
网 网虫 网民 网址 网站 上网 联网
恤 恤衫 T 恤 机恤 时恤
其他还有“销”“衫”“城”“学”“屋”, 双音节的“文化”“广场”“工程”等等。这些语素所构成的词绝大多数是名词。
第八, 新词语中有一部分属于委婉词语。
随着整个民族文化素质的提高, 许多不雅的词语已渐渐被较文雅委婉的词语所替代。如:姘头(奸夫) ——第三者 茅房厕所——洗手间、卫生间 老相好——黄昏恋
老处女(老姑娘) ——大龄女青年 残废——残疾 强奸——施暴、强暴
打光棍儿——单身贵族 老妈子、女佣人——保姆、阿姨 失业——下岗
奶罩——胸罩、文胸 调戏——性骚扰 堕胎、打胎——人流 靠工资吃饭——工薪阶层
还有“做爱”“单亲家庭”“失足青少年”“小保姆”“犯罪嫌疑人”等。
第九, 新词语的生疏性较大。
由于这类新词语出现得太快, 太时髦(例如“深蓝”) ; 又有些词语简缩得太厉害(例如“南南会议”) ; 再加上许多生造的词语乘机混迹其间, 这就大大地加深了词语的生疏度, 使大多数的读者(听众) 一下子觉得难以接受, 甚至有种排斥的感觉。我们曾把一些新词语拿给大学生们看, 结果大约有百分之十的词语对他们来说, 是陌生的, 或不可理解的。大学生尚且如此, 其他人就不必说了。
三 新词语产生的渠道
(一) 新外来词语的吸收
50年代, 由于当时的特殊背景, 汉语中的外来词多来自俄语, 对其他语言的词语基本是排斥的。如今时移世易, 随着我国对外开放政策的推行, 随着汉民族与其他民族语言文化接触的频繁, 汉族人旧有的一些语言概念和文化心态也在慢慢地改变, 对外来文化、外来语的心理承
受能力有了显著的增强。而外来语影响的加剧, 就导致了外来词(及派生词) 的大量产生。当
然, 我们也应该看到, 外来词的激增是当前世界上各种语言的普遍趋势。“拉丁文语种都以借形转换为主, 非拉丁文语种(如日语等) 大多都以借音转换为主”, 而汉语吸收外来词的传统方式
是民族化, 即汉化意译, “汉化量很大”。改革开放以来, 整个大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变, 音译外
来词语甚至照搬的现象也多起来了。首先是英语, 其次是日语。
英译词又可细分为:
意译 热狗(ho tdog ) 代沟(g eneration gap) 自助餐(buffet ) 情人节(v alentin's day ) 电脑病毒(co mputer virus ) 超级市场(super market )
音译 迪士科 巴士 托福 麦当劳 哈立德 康力生 克隆 欧佩克 厄尔尼诺 比基尼
原有意译词而现以音译代意译 出租汽车——的士 胶卷——菲林 饼干——克力架 小甜饼——曲奇
音意结合 桑拿浴 汉堡包 迷你裙 吧女 酒吧
照搬英语的已见上面所举的例子。
直接使用日语词如:通勤 放送 慰安妇 特许 寿司 物语 写真
(二) 旧词语的复活
复活旧词也是产生新词的一条途径。由于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各方面的改革开放, 由于体制改革的深化, 解放以来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被禁止的某些事物又重新出现了, 一些与我们久违的东西又见到了, 一些曾被人们认为是“污辱性”的称呼又时兴起来了, 一些曾被认为是错误的思想观念现在也无可非议了。当然, 改革开放的窗口一打开, 南风吹进来的同时, 苍蝇蚊子也飞进来了, 一些丑恶的事物也随着沉渣泛起。因而, 各种各样过去曾用过而后来又被淘汰了的词语又随着观念的更新和事物的重现而重新活跃在言语交际之中。最突出的例子莫过于“小姐”“先生”“太太”等称呼的“回潮”了。这样的例子如:
1. 旧时的礼貌用语
光顾 高就 赏光 恭维 屈尊 关照
2. 生意场上的交际用语
老板 老板娘 董事长 国货 招标 底薪 分红 股票 期货 证券交易所 拍卖行 同人
首富 阔佬
3. 反应黑暗面的词语
暗娼 嫖客 人贩子 黑道 绑票 撕票 卖笑 梅毒 性病
4. 封建化词语的“复辟”
祠堂 保镖 家谱 宫廷 帝 皇 后 公爵 南巡
(三) 旧词语的新义新用
这可以分为多种情况:
A. 原有意义的引申
出台 下海 老总 红娘 出血 滑坡 烧香 联姻 跟进 充电
B. 语义由专有转向泛化
摇控 输血 黄牌 主旋律 退役 梯队 贬值 热处理 触电 微调 会诊 内伤 起跑线 抢滩
C. 语义褒贬的变化
贬变褒的:海外关系 老板 强人 跳槽 反省 松绑 影帝 影后 长途贩运 策划
一些几乎被废弃了的词, 过去人们对它们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竟然成了最走红的词, 大家争相使用:霸 帝 后 豪 皇 霸王 王 公爵 贵妃 宫廷 富豪
褒变贬的:烧香 造反 进贡 皇粮 衙内
(四) 方言词语的吸收
由于改革开放的南风从港澳经广东吹入内地, 也就是说, 由粤方言区吹入北方方言区或其他方言区, 粤方言成了强势方言, 对内地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许多香港粤方
言词语被北方方言所吸收:
1. 经济商业类
发廊 埋单 大排档 生猛海鲜 炒鱿鱼 的士 精品屋 连锁店 收银台 房车 石英表 服装城 疲软 炒股 大出血 跳楼价
2. 影视传媒类
策划 音乐人 娱乐圈 拍拖 发烧友 隐私 三级片 主打歌 金曲 劲歌劲舞 开镜 封镜 得主 杀手 色狼 策划 DJ
3. 思想意识和生活
共识 休闲 拓展 负面 朱古力 镭射 第一时间
据不完全统计, 十年来大陆大约有六七百个新词语直接来源于香港社区词, 小部分源自台湾社区词。应该认识到, 改革开放以来港澳台地区的现代化意识包括经济、科技、教育、文化、艺术甚至饮食和服装等方面, 都通过语言这个传媒, 深深地影响了内地。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种影响都在有意识无意识地加深。上面列举的那些语词其实早已频繁地出现在报刊杂志上, 出现在人们的口语中。当然, 作为普通话基础方言的北方话, 特别是作为首都北京的青少年流行语, 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现代汉语的常用词汇之中。例如:“动真格的”“套瓷”“磁实”“没劲”“猫匿”“倒爷”“铁哥儿们”“腕儿”“搓”“傍大款”“侃大山”等。
摆平”“打烊”“小儿而吴语作为第二大方言, 也有不少方言词在这20年间进入了普通话。如:“
科”“大班”“写字间”“嗲”“老爷车”“兮兮”“老师傅”“派对”“捣浆糊”。
附 注
罗常培《中国人与中国文》第1页, 开明书店, 1947。
王德春《词汇学研究》第320页, 山东教育出版社, 1983。
参见陈原《社会语言学》, 学林出版社, 1983。
参见朱永锴、林伦伦《港台话“北上”琐议》, 《语文建设通讯》(香港) 1997年第3期; 朱永锴、林伦伦《广东问候语和称谓语的变化及其社会背景》, 《双语双方言》(五) , 汉学出版社, 1997; 朱永锴《蓝青官话说略》, 《语文研究》1998年第2期; 林伦伦《论强势方言及其对推普的负面影响》, 《语言文字应用》1998年第3期。
参见王铁昆《10年来的汉语新词语研究》, 《语文建设》1991年第4期; 张志毅、张庆云《新时期新词语的趋势与选择》, 《语文建设》1997年第3期。
朱永锴《怎样处理这些“混血儿”词语? 》, 香港《词库建设通讯》1994年3月(总第三期) 。
如广东电视台就写成“GDT V ”, 山东电视台就写成“SDT V ”, 这样“半中(汉语拼音) 半洋(英语缩写) ”的词语, 我们称之为“混血儿”并不为过。
胡明扬、张莹《70—80年代北京青少年流行语》, 《语文建设》1990年第1期。
王铁昆《汉语新外来语的文化心理透视》, 《汉语学习》1993年第1期。
张志毅、 张庆云《新时期新词语的趋势与选择》, 《语文建设》1997年第3期。
同 。
陈建民《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陆的词汇变异》, 《语言文字应用》1996年第1期。
(朱永锴、林伦伦 广东汕头大学文学院, 邮编:515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