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秘史:从小说到电影

  1992年陈忠实把50万字的《白鹿原》书稿交给了《当代》编辑。1993年6月《白鹿原》出版,几年后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2012年9月15日,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全国公映。走过近20年,无论小说最初的删节,还是电影在银幕重生,《白鹿原》一直与争议相伴  陈忠实至今依旧准确无误地记着,写完《白鹿原》书稿最后一行文字并画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间:1991年腊月二十五日的下午。  在画完那个省略号的六个圆点的时候,他两只眼睛突然一片黑暗,脑子里一片空白,陷入一种无知觉状态。他的心里没有狂欢,甚至连往日里写完一部中、短篇小说的兴奋和愉悦都没有。  陈忠实收拾了摊在小圆桌上的稿纸,走出屋子,走出小院。白鹿原北坡的柏树已被暮色笼罩,村巷里已不见人影。陈忠实家屋后就是白鹿原,出门便上原。他走下门前的塄坡,走上灞河的河堤。坐在河堤临水的一条石坝上,点燃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里,他看见脚下河堤内侧枯干的荒草,当即走下河堤,点燃一丛菅草。他被烟熏得大咳不止泪流不止,那一刻,压抑和憋闷散失殆尽。  之后,平心静气的陈忠实走下河堤,回到小院,动手点火烧水,为自己煮了一碗面。  “这是我几年来吃得最从容的一碗面条。我只能找到从容这个词表述吃着面条时的心态。我做完了一件事情。这是我在写作上做的前所未有的耗时费劲和用心的一件大事,做完以后的轻松和从容,我在火炉旁吃着面条的这个寒冬的深夜,充分地享受到了。”陈忠实在多年后写就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中如是说。  “可以不养鸡了”  小说《白鹿原》完成后的最初岁月,陈忠实却也未必真的轻松。  当年,陈忠实妻子曾问他:“要是发表不了咋办?”陈忠实说,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答道:“我就去养鸡。”这不是调侃,而是生活的退路,陈忠实说。  1992年早春,陈忠实给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分管陕西地区小说组稿工作的何启治写了一封信。信里,他谈到了小说《白鹿原》的创作——从1985年动念构思,到1988年清明前后动笔,再到1991年冬写完最后一句,经过近4年的写作和修改,50万字的《白鹿原》终于画上了句号。  此前,何启治曾向陈忠实发出过写作农村题材长篇小说的约请。许多年后何启治还记得当年约稿的情景:“我们在西安郊区区委所在地小寨的街角上见面交谈。我当时对陈忠实说,你一定要写长篇,而且写出来一定要给我发。”  何启治把陈忠实的来信交给当时主持工作的人文社副总编辑朱盛昌等人传阅,大家商量后决定派《当代》杂志编辑洪清波和人文社当代文学一编室(主管长篇小说书稿)的负责人高贤均一起去看稿。  陈忠实把书稿交到高、洪二位手中后,二人在西安开往成都的火车上,便开始阅读这部长篇小说。  不到20天,陈忠实收到回信。对方对书稿评价颇高。  读完信的陈忠实忍不住跳起来,大叫一声,倒在沙发上。  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一下冲出来。“她以为我心肌梗塞。”陈忠实说,他趴在沙发上好一会儿,终于缓过一口气。  “我可以不养鸡了。”陈忠实对妻子说。  修订本风波  《白鹿原》在《当代》1992年第6期和1993年第1期分两期刊出。1993年6月,正式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但接下来的日子,对陈忠实而言,并非全是惊喜与快乐。  自《白鹿原》面世,虽好评如潮,但也有尖锐的责难和批评。  1997年,已经发表4年多的《白鹿原》摘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桂冠。很多人却发现,这部获奖小说后面特别标明了三个字——修订本。  次年3月,曾担任《白鹿原》终审编辑的何启治,专门就此撰写文章披露背后隐情。  根据何启治文章,《文艺报》1997年12月25日曾有报道,茅盾文学奖评委会对这部小说做出了如下修订意见,“作品中儒家文化的体现者朱先生这个人物关于政治斗争‘翻鏊子’的评说,以及与此有关的若干描写可能引出误解,应以适当的方式予以廓清。另外,一些与表现思想主题无关的较直露的性描写应加以删改。”在随后的评议过程中,评委会主持人打电话给陈忠实,向他传达了上面的修订意见。  显然,陈忠实当年接受了意见。借《白鹿原》再版,他对书稿进行了修订。  1997年12月中旬,修订本《白鹿原》出版。  1997年12月19日,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评选揭晓,《白鹿原》和另外三部小说共获殊荣。  尽管何启治在文中一再强调修订过的《白鹿原》不过是去掉了枝叶上的一点瑕疵,“牡丹终究是牡丹”,但这不能阻止一些人认为“陈忠实骨头软”。  这也成了时至今日,陈忠实仍不愿多谈的往事。  把剪短当成挑战  和陈忠实相比,导演王全安的“妥协”似乎更大。  2002年,西影集团买断了小说《白鹿原》的电影版权,准备把小说拍成电影。这中间,经历了剧本删改、编剧易手、主演变动、导演更迭甚至改编权“流转”一系列“磨难”,被视为“史诗大片”的《白鹿原》艰难启动。  与《白鹿原》“纠缠”7年后,2012年9月15日,王全安的《白鹿原》终于公映。  然而,随着银幕重生,电影《白鹿原》也遭遇了无数争议。比如田小娥戏份偏多,主演到底是白嘉轩还是田小娥?很多人亦将戏外王全安与田小娥扮演者张雨绮的婚姻,和电影本身联系到一起。  公映的156分钟的《白鹿原》遭遇争议最多的,恐怕还是很多人认为,这是一部支离破碎的电影。  其实,即便是175分钟版 《白鹿原》,在4月香港电影节上,同样也褒贬不一。有影评人评价为“不见白鹿,只见小娥,前段平稳,后段散乱”,“拿掉抗战后的段落,造成白孝文、鹿兆鹏和黑娃三个年轻人的命运不知所终,上下两代人的传承只完成了一半,原著架构被完全破坏。”  据悉,电影《白鹿原》有5个版本。最初的粗剪版近5个小时,至今没有进行过小范围试映。能在大银幕上看到的156分钟的内地公映版,以及柏林电影节的177分钟版、香港电影节的175分钟版,都是截止在抗战开始时。另外,还有220分钟的导演剪辑版。导演版将时间延伸到解放后,以黑娃之死而终。

  1992年陈忠实把50万字的《白鹿原》书稿交给了《当代》编辑。1993年6月《白鹿原》出版,几年后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2012年9月15日,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全国公映。走过近20年,无论小说最初的删节,还是电影在银幕重生,《白鹿原》一直与争议相伴  陈忠实至今依旧准确无误地记着,写完《白鹿原》书稿最后一行文字并画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间:1991年腊月二十五日的下午。  在画完那个省略号的六个圆点的时候,他两只眼睛突然一片黑暗,脑子里一片空白,陷入一种无知觉状态。他的心里没有狂欢,甚至连往日里写完一部中、短篇小说的兴奋和愉悦都没有。  陈忠实收拾了摊在小圆桌上的稿纸,走出屋子,走出小院。白鹿原北坡的柏树已被暮色笼罩,村巷里已不见人影。陈忠实家屋后就是白鹿原,出门便上原。他走下门前的塄坡,走上灞河的河堤。坐在河堤临水的一条石坝上,点燃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里,他看见脚下河堤内侧枯干的荒草,当即走下河堤,点燃一丛菅草。他被烟熏得大咳不止泪流不止,那一刻,压抑和憋闷散失殆尽。  之后,平心静气的陈忠实走下河堤,回到小院,动手点火烧水,为自己煮了一碗面。  “这是我几年来吃得最从容的一碗面条。我只能找到从容这个词表述吃着面条时的心态。我做完了一件事情。这是我在写作上做的前所未有的耗时费劲和用心的一件大事,做完以后的轻松和从容,我在火炉旁吃着面条的这个寒冬的深夜,充分地享受到了。”陈忠实在多年后写就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中如是说。  “可以不养鸡了”  小说《白鹿原》完成后的最初岁月,陈忠实却也未必真的轻松。  当年,陈忠实妻子曾问他:“要是发表不了咋办?”陈忠实说,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答道:“我就去养鸡。”这不是调侃,而是生活的退路,陈忠实说。  1992年早春,陈忠实给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分管陕西地区小说组稿工作的何启治写了一封信。信里,他谈到了小说《白鹿原》的创作——从1985年动念构思,到1988年清明前后动笔,再到1991年冬写完最后一句,经过近4年的写作和修改,50万字的《白鹿原》终于画上了句号。  此前,何启治曾向陈忠实发出过写作农村题材长篇小说的约请。许多年后何启治还记得当年约稿的情景:“我们在西安郊区区委所在地小寨的街角上见面交谈。我当时对陈忠实说,你一定要写长篇,而且写出来一定要给我发。”  何启治把陈忠实的来信交给当时主持工作的人文社副总编辑朱盛昌等人传阅,大家商量后决定派《当代》杂志编辑洪清波和人文社当代文学一编室(主管长篇小说书稿)的负责人高贤均一起去看稿。  陈忠实把书稿交到高、洪二位手中后,二人在西安开往成都的火车上,便开始阅读这部长篇小说。  不到20天,陈忠实收到回信。对方对书稿评价颇高。  读完信的陈忠实忍不住跳起来,大叫一声,倒在沙发上。  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一下冲出来。“她以为我心肌梗塞。”陈忠实说,他趴在沙发上好一会儿,终于缓过一口气。  “我可以不养鸡了。”陈忠实对妻子说。  修订本风波  《白鹿原》在《当代》1992年第6期和1993年第1期分两期刊出。1993年6月,正式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但接下来的日子,对陈忠实而言,并非全是惊喜与快乐。  自《白鹿原》面世,虽好评如潮,但也有尖锐的责难和批评。  1997年,已经发表4年多的《白鹿原》摘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桂冠。很多人却发现,这部获奖小说后面特别标明了三个字——修订本。  次年3月,曾担任《白鹿原》终审编辑的何启治,专门就此撰写文章披露背后隐情。  根据何启治文章,《文艺报》1997年12月25日曾有报道,茅盾文学奖评委会对这部小说做出了如下修订意见,“作品中儒家文化的体现者朱先生这个人物关于政治斗争‘翻鏊子’的评说,以及与此有关的若干描写可能引出误解,应以适当的方式予以廓清。另外,一些与表现思想主题无关的较直露的性描写应加以删改。”在随后的评议过程中,评委会主持人打电话给陈忠实,向他传达了上面的修订意见。  显然,陈忠实当年接受了意见。借《白鹿原》再版,他对书稿进行了修订。  1997年12月中旬,修订本《白鹿原》出版。  1997年12月19日,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评选揭晓,《白鹿原》和另外三部小说共获殊荣。  尽管何启治在文中一再强调修订过的《白鹿原》不过是去掉了枝叶上的一点瑕疵,“牡丹终究是牡丹”,但这不能阻止一些人认为“陈忠实骨头软”。  这也成了时至今日,陈忠实仍不愿多谈的往事。  把剪短当成挑战  和陈忠实相比,导演王全安的“妥协”似乎更大。  2002年,西影集团买断了小说《白鹿原》的电影版权,准备把小说拍成电影。这中间,经历了剧本删改、编剧易手、主演变动、导演更迭甚至改编权“流转”一系列“磨难”,被视为“史诗大片”的《白鹿原》艰难启动。  与《白鹿原》“纠缠”7年后,2012年9月15日,王全安的《白鹿原》终于公映。  然而,随着银幕重生,电影《白鹿原》也遭遇了无数争议。比如田小娥戏份偏多,主演到底是白嘉轩还是田小娥?很多人亦将戏外王全安与田小娥扮演者张雨绮的婚姻,和电影本身联系到一起。  公映的156分钟的《白鹿原》遭遇争议最多的,恐怕还是很多人认为,这是一部支离破碎的电影。  其实,即便是175分钟版 《白鹿原》,在4月香港电影节上,同样也褒贬不一。有影评人评价为“不见白鹿,只见小娥,前段平稳,后段散乱”,“拿掉抗战后的段落,造成白孝文、鹿兆鹏和黑娃三个年轻人的命运不知所终,上下两代人的传承只完成了一半,原著架构被完全破坏。”  据悉,电影《白鹿原》有5个版本。最初的粗剪版近5个小时,至今没有进行过小范围试映。能在大银幕上看到的156分钟的内地公映版,以及柏林电影节的177分钟版、香港电影节的175分钟版,都是截止在抗战开始时。另外,还有220分钟的导演剪辑版。导演版将时间延伸到解放后,以黑娃之死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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