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父亲

  亲戚们都说,我继承父亲最“完美”的基因就是父亲那暴躁的脾气。不知从何时起,我敢顶撞父亲,与父亲争吵了。虽然每次都是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每次争吵我都非胜过父亲不可。每次争吵的结果都是父亲无声地走开。   进县城上学后,邻居们都说,我走后我们家像少了点什么,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我知道这是邻居们在笑话我和父亲经常吵架。因此,每次星期天回去我都忍着不和父亲争吵,父亲也总是忙碌着为我准备吃喝。   我们家并不富裕,可今年过春节父亲却破例买了许多肉,一天三顿变着花样给我做。   不知不觉中假期结束了,明天一早就要返校,可天公不作美,晚上偏偏下起了鹅毛大雪。临睡前,我对父亲说,明天早点叫我,别赶不上汽车。从我们这个偏僻的村庄到城里只有早上6点一班车,进城的人很多,车从不等人。一个假期下来,我养成了睡懒觉的坏习惯,要是起晚了赶不上车,下这么大的雪可怎么办?   在睡梦中我被叫醒,一看已是5点半。我边穿衣起床,边埋怨父亲叫得太晚了,父亲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我。   早饭端上来,仍是父亲精心炒的肉。眼看时间来不及了,我哪有心思吃早饭,推辞着说:“肉我都吃腻了!”说这句话时,连我自己也感到嗓门儿有点大。   父亲平静地说:“多吃点吧!到学校可没这么多好吃的了。”   “让你早点叫,你也不叫,什么破肉,有什么好吃的!”我的嗓门不由地更大了。   “你这孩子……”父亲的嗓门猛地大了起来。   我不等父亲说完,“呼”地一推盘子说:“别说了!我走了!”   雪花仍在飞舞,大地一片苍茫。我在前边一路小跑,父亲提着行李紧紧跟着。渐渐听不见父亲的脚步声,我扭头,发现父亲已被我落下了一大截。我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等着父亲。父亲追上来了,“呼、呼”喘着粗气,那呼出的气立即变成白雾,与飞舞的雪花融在一起。我感到父亲体力有些不支,伸手去提行李,父亲急促地摆摆手说:“快走!快走!要迟了。”   远远望见雪中的汽车,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迟到。   坐上车,父亲在车下向我招手,我不经意地摆了摆手算是告别,低头开始整理行李。猛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是6点15分,我不由问司机:“今天怎么发起慈悲来了?要不,我还真坐不上车了。”   司机边发动车边说:“傻小子,要不是昨天晚上你爸打电话给我说尽好话,说想让你早上多睡会儿,再多吃点东西,万一过来晚了,让我等你们一下。不然,我车上这么多人,早就走了,怎么会等你?”   听着司机师傅的话,我不好意思起来。真想不到,父亲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竟给司机师傅说起了好话。可偏偏此时,我的手又在行李包中触到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刚才父亲做的那盘肉,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把肉装入我的包中。   看着肉,想着父亲给别人说好话的情景,我的眼睛湿润了。朝车窗外看看,父亲仍伫立在风雪中,呼出的白气又与飞舞的雪花立即融为一体。   车子缓缓启动了,父亲又挥着手。我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想给父亲说句什么,可我不敢开口,怕话没出口先哭出声来。   车愈行愈远,父亲渐渐变成白色中的一个小黑点。终于看不见父亲了,我把头埋在行李包上,任眼泪尽情地流。在这短暂的分别中,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我之所以能在每次争吵中战胜父亲,是因为脾气暴躁的父亲也有一颗细腻的爱子之心。   我真后悔临别时对父亲的无礼,真想跑回去对雪中的父亲说一声:“爸爸,对不起!”

  亲戚们都说,我继承父亲最“完美”的基因就是父亲那暴躁的脾气。不知从何时起,我敢顶撞父亲,与父亲争吵了。虽然每次都是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每次争吵我都非胜过父亲不可。每次争吵的结果都是父亲无声地走开。   进县城上学后,邻居们都说,我走后我们家像少了点什么,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我知道这是邻居们在笑话我和父亲经常吵架。因此,每次星期天回去我都忍着不和父亲争吵,父亲也总是忙碌着为我准备吃喝。   我们家并不富裕,可今年过春节父亲却破例买了许多肉,一天三顿变着花样给我做。   不知不觉中假期结束了,明天一早就要返校,可天公不作美,晚上偏偏下起了鹅毛大雪。临睡前,我对父亲说,明天早点叫我,别赶不上汽车。从我们这个偏僻的村庄到城里只有早上6点一班车,进城的人很多,车从不等人。一个假期下来,我养成了睡懒觉的坏习惯,要是起晚了赶不上车,下这么大的雪可怎么办?   在睡梦中我被叫醒,一看已是5点半。我边穿衣起床,边埋怨父亲叫得太晚了,父亲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我。   早饭端上来,仍是父亲精心炒的肉。眼看时间来不及了,我哪有心思吃早饭,推辞着说:“肉我都吃腻了!”说这句话时,连我自己也感到嗓门儿有点大。   父亲平静地说:“多吃点吧!到学校可没这么多好吃的了。”   “让你早点叫,你也不叫,什么破肉,有什么好吃的!”我的嗓门不由地更大了。   “你这孩子……”父亲的嗓门猛地大了起来。   我不等父亲说完,“呼”地一推盘子说:“别说了!我走了!”   雪花仍在飞舞,大地一片苍茫。我在前边一路小跑,父亲提着行李紧紧跟着。渐渐听不见父亲的脚步声,我扭头,发现父亲已被我落下了一大截。我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等着父亲。父亲追上来了,“呼、呼”喘着粗气,那呼出的气立即变成白雾,与飞舞的雪花融在一起。我感到父亲体力有些不支,伸手去提行李,父亲急促地摆摆手说:“快走!快走!要迟了。”   远远望见雪中的汽车,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迟到。   坐上车,父亲在车下向我招手,我不经意地摆了摆手算是告别,低头开始整理行李。猛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是6点15分,我不由问司机:“今天怎么发起慈悲来了?要不,我还真坐不上车了。”   司机边发动车边说:“傻小子,要不是昨天晚上你爸打电话给我说尽好话,说想让你早上多睡会儿,再多吃点东西,万一过来晚了,让我等你们一下。不然,我车上这么多人,早就走了,怎么会等你?”   听着司机师傅的话,我不好意思起来。真想不到,父亲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竟给司机师傅说起了好话。可偏偏此时,我的手又在行李包中触到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刚才父亲做的那盘肉,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把肉装入我的包中。   看着肉,想着父亲给别人说好话的情景,我的眼睛湿润了。朝车窗外看看,父亲仍伫立在风雪中,呼出的白气又与飞舞的雪花立即融为一体。   车子缓缓启动了,父亲又挥着手。我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想给父亲说句什么,可我不敢开口,怕话没出口先哭出声来。   车愈行愈远,父亲渐渐变成白色中的一个小黑点。终于看不见父亲了,我把头埋在行李包上,任眼泪尽情地流。在这短暂的分别中,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我之所以能在每次争吵中战胜父亲,是因为脾气暴躁的父亲也有一颗细腻的爱子之心。   我真后悔临别时对父亲的无礼,真想跑回去对雪中的父亲说一声:“爸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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