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卷 第1期 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0年1月 Journal o fN i ngx ia U n i versity(H u m an iti es&Soc ial Sciences Editi on)
Vo l 132 N o . 1
Jan . 2010
5醒世姻缘传6/父亲0义称谓词的来源和演变
晁 瑞
(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江苏淮安 223300)
摘要:/父亲0义的称谓词在5醒世姻缘传6中有/爷、爹、达、父0等几个。/父0是一个历史悠久, 并带有书面语特征的词。/爷0是唐代至明代的通语词, 正从北方衰退。/达0是来源于少数民族的词语, 是语言接触的结果。/爹0和/达0本来是同一个词, 由于汉化而成为北方方言词, 现在已成长为新生的通语词。关键词:称谓词; 方言词; 语言接触; 5醒世姻缘传6
中图分类号:H 03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5744(2010) 01-0046-04
称谓就是称呼或名号, 称谓词相对于汉语其他词汇而言, 较为稳定, 这是因为称谓词所指称的对象, 特别是亲属关系是稳定的。如/父0的称谓产生于甲骨文时代。5说文解字#又部6:/父, 巨也。家长率教者, 从又举杖。0郭沫若认为/父乃斧之初字, 石器时代, 男子持石斧以事操作, 故孳乳为父母之
[1]
父。0但是, 称谓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5称谓录6中有父自称/乃公、乃翁、阿爹、阿八、哥哥0, 子称父/大人、先生、夫子、公、耶、家公、家父0等种种情况。这些词之间存在文白、方言等方面的差异。
5醒世姻缘传6(本文所引例句均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的5醒世姻缘传6, 例句后的数字, 前者为回数, 后者为页码) 是一部清初山东方言的作品, 其中/父亲0义的称谓词主要有/爷0、/爹0、/达0、/父0等几个, 能反映山东方言的特色。这些称谓词, 有的用于面称、有的用于叙称、有的两者皆可。下面分别论述。
1. /爷0表示/父亲0称谓这一义, 全书例子不多, 仅仅16例。可以用于面称, 2例。例如:
(1) 计氏问道:/昨高四婆子说, 我昨日嚷的时节, 爷和哥还在对门合禹明吾说话来? 0(9, 128)
可以用于叙称, 2例。例如:(2) 他没等听见, 已是耳朵里冒出脚来, 叫了他爷合他哥来, 要休了他家去。一个女人家屈枉他别的好受, 这养汉是什么事? 不叫人着极! (10, 147)
收稿日期:2009-10-30
[2]
(3) 这儿大不由爷的种子, 亏不尽得了这媳妇
子的济。这要不是他, 谁是管得他的? (52, 755)
可以重叠, 1例。例如:
(4) 单即靠了武城县那个长搭背疮的胡大爷, 不惟你这命没人偿你的, 还几乎弄一顿板子, 放在你爷爷哥哥的臀上。(30, 438)
它一般出现在表示/父母亲0合称的/爷娘0一词中, 共11例, 例如:
(5) 况且一个爷娘的坟墓, 怎好不别而行? (83, 1190)
(6) 在家投爷娘, 出家投主人。他病得这等重了, 赶他往那里去? (27, 400)
(7) 孩儿们守着, 爷娘心里喜欢; 孩儿守不住, 卖得去了, 虽是分倒给你的, 爷娘心里喜欢么? (71, 1015)
2. /爹0
表示/父亲0称谓, /爹0是最常见的词, 共189例, 可以用于面称。例如:
(8) 教他写休书! 我就走! 留恋一留恋, 不算好老婆! 爹和哥, 你且家去, 明日早些来, 咱说话。(8, 121)
(9) 老晁道:/这事怎说? 只怕江院有题本; 即不题本, 把宋其礼、曹一佳问了军, 招达兵部, 咱守着近近的, 这风声也就不好了。0晁大舍道:/爹, 你放心, 一点帐也没有! 凭我摆划就是了! 0(7, 105)
可以用于叙称。例如:
(10) 那刘夫人在门内说道:/脱不了这丫头没
项目基金:江苏省教育厅2007年度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近代汉语方言词历史演变个案研究0(07SJB740002) 作者简介:晁瑞(1970-), 女, 山东菏泽人, 淮阴师范学院副教授, 博士, 主要从事训诂及汉语史研究。
)
有爹; 你若医得好他, 我与他替你做一件紫花梭布道袍, 一顶罗帽, 一双鞋袜。你有老伴没有? 0(8, 114)
可以重叠。例如:
(11) 你的爹爹与你挣了这样家事, 你不肯安分快活, 却要胡做。(3, 31)
3. 达
用于叙称。例如:
(12) 狄希陈说:/你达替俺那奴才餂腚, 你妈替俺那奴才老婆餂屄! 0(48, 702)
山东方言里/达0可以用于面称, 可能是本小说语料有限的问题, 未能显示这一事实。
4. 父
/父0, 仅用于叙称。可以用单音节词/父0, 也可以用双音节词/父亲0, 以双音节/父亲0为常见。例如:
(13) 陈实道:/这妇人的父原是个教官, 两个兄弟, 多是有名的好秀才。0(89, 1265)
(14) 郎中道:/这位姐姐既要认我为父, 怎好收得这礼? . 刘夫人道:-不多的帐, 发市好开箱。0(8, 114) (15) 狄希陈与他争论, 说:/房子虽卖, 这银子
是我父亲所埋, 亲自交付与我, 你如何将银掘去? 0(77, 1095) (16) 问说:/计都是谁? 0回说:/是小的父亲。0(12, 185)
书面语色彩的用/家父0。例如:
(17) 狄希陈道:/在下原籍大明国南赡部洲山
东等处承宣布政使司济南府绣江县人; 家住离城四十里明水镇; 家父姓狄, 名宗羽, 号宾梁; 先母相氏, 就是现任工部主事相于廷的姑娘。0(81, 1160)
这是狄希陈在打官司时, 向写状纸人口述的话, /家父0带有较强的书面语色彩。
称谓是民众口头交际中最常用的词语, 一般来说称谓词也是词汇系统中最稳定的部分, 它的区域性特征往往非常明显。在5醒世姻缘传6中出现的/爷0、/爹0、/达0和/父0这几个称谓词, /爷0和/达0是两个方言词, 迄今为止这两个方言词仍在使用。/爷0的分布范围主要见于冀鲁官话济南以东的地区, 从北向南依次是桓台、寿光、青州和新泰。另外周边中原官话片的曲阜、平邑、枣庄、临沂, 还有胶辽官话片的高密。/大(达) 0主要分布在山东方言的中原官话片, 如曹县、济宁、曲阜、临沂、枣庄、平邑, 冀鲁官话片的南端, 如莒县、胶辽官话的中片, 如
[3]
莱阳、高密。如果把这两个词的方言点跟全国的分布点比较一下, 就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们观察这两个词的来源以及在空间地域的发展变化。下面我们依据5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6, 主要考察/爷0、/爹0、/大0三种称谓的主要分布区域。
表1 现代汉语/爷0表/父亲0义分布区域
西南官话武汉爷
吴语
苏州 金华 温州爷 爷爷 亲爷 亲爷 爷
湘语
长沙 娄底爷老子 爷老子爷老倌 爷老倌家爷 家爷
赣语
南昌 黎川爷 爷亲爷 渠屋爷爷老子
客话梅县 于都爷儿 爷老
闽语福州依爷
表2 现代汉语/爹0表/父亲0义分布区域
东北官话哈尔滨爹
济南爹
冀鲁官话
牟平爹
胶辽官话
中原官话洛阳 万荣 西宁爹 爹 爹
银川
兰银官话
乌鲁木齐
吴语
丹阳 苏州 杭州爹爹 爹 爹
爹 爹 爹爹 老爹
江淮官话南京 扬州爹 爹爹
西南官话贵阳 柳州 武汉老爹 老爹 爹爹 爹老 爹
赣语
萍乡 爹爹
闽语
福州 海口 建瓯爹 阿爹 爹
湘语
娄底 长沙爹爹 爹爹
吴语
丹阳 苏州 杭州爹爹 爹 爹
注:粤语东莞话, 有/爹哋0一词, 应该是英文daddy 的音译词, 不是汉语固有的词, 所以不计在内
) )
表3 现代汉语/大0表/父亲0义分布区域
兰银官话
乌鲁木齐阿达达达当子
中原官话
徐州 西宁 西安答答 阿达 达 达达
济南大大大
冀鲁官话
忻州大大大呀大
晋语
温州阿大
吴语
从分布区域看, 如表2所示, /爹0的流行区域很广, 几乎遍布全国。这个词未见于5说文6, 但是张揖5广雅#释亲6有载:/翁、公、叜、爸、爹, 父也。0王念孙疏证引5广韵6:/爹, 北人呼父也。0
[4]
(唐代卷) 有也没有用例。这说明流行于北方的/爹0, 通语里极少看到。中古的新词/爷0, 发展比较迅速。
5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6(宋代卷) 中有29例/爹0表示/父亲0义, 包括10例叠音词/爹爹0, 其中北方戏曲5刘知远诸宫调6中有2例, 其他不好确定地域范围。元代未见/爹0这个词, /爷0表示/父亲0义5例。通过5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6宋元语料的比较, 大致可以说明, 一直到元代, /爹0这个词可能仍然仅活跃于北方。
明代的5老乞大谚解6和5朴通事谚解6两部著作中各3例, /爷娘0都是指的/父母0。5金瓶梅词话6(本文所用5金瓶梅词语6均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 例句后的数字, 前者为回数, 后者为页码) 中/爷0表示/父亲0义, 一般也是和/娘0表示/母亲0义对举而存在, 共4例, 只有1例单用的/爷0表示/父亲0义。例如:
(22) (西门庆为了给官哥祈福, 跪拜神灵不停) 李瓶儿道:/只是做爷的吃了劳碌了。你且揩一揩身上, 吃夜饭去。0(53, 699)
口语中表示/父亲0义, 5金瓶梅词话6里一般使用/父亲0或者/爹0, 例如:
(23) 我往东京俺父亲那里去计较了回来, 把他家女儿休了, 只要我家寄放的箱子。(86, 1290)
(24) 经济道:/我爹死在东京, 我母亲也死了。0(93, 1387)
这些调查说明, 从唐代一直到明代的/爷0都应该是一个通语词。但是在北方方言区, 这个词的使用呈衰退趋势, 一般/爹0这个词更常用。比如清初的5聊斋俚曲集6中/爷娘0和/爹娘0的使用比例是35:94。到今天为止, 山东话中仅鲁中和鲁南地区的老派方言里还保留着表/父亲0义的/爷0。如淄博淄川话/铁梅她爷夜来家去了0, 意思是/铁梅的父亲昨天回家了0。今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称父为/爸0, /爷0这个词越来越多被通语词/爸0所取代, 衰退形势更加严重。而表/父亲0义的/爷0在受北京话影响稍小的南方方言中保存比较完整。如父母
这个词
在5广韵6中还有另外一个读音, 云/羌人呼父也0。
向熹先生认为:/-爹. 最初可能是羌语的词, 汉末传入汉语北方方言。0
[5]
如表1所显示, /爷0只见于南方, 中古写作/爺0, 见于5玉篇6, 又卷三云:/爺, 俗为父爷也0。可见中古/爷0是个俗语词。字形作/爺0或/耶0。梁章钜云:/古人称父为耶, 只用耶字, 不用爷字, 5木兰诗6:-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 本当作耶字, 俗本改作爷字。0
[6]
/爹0最早见于东汉戴良5失父零丁6(此蒙方一新先生惠示) 文献中亦不多见。
(18) 今月七日失阿爹, 念此酷毒可痛伤, 当以重币, 缯用相赏。
(19) 5梁书#始兴忠武王憺传6:/是冬, 诏征以本号还朝。人歌曰:-始兴王, 人之爹。赴人急, 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 . 荆土方言谓父为爹, 故云。0
/爷0用于称谓父亲, 中古已见, 除了上面提到的5木兰诗6, 再举两例。
(20) 5南史#王彧传6:/绚字长素, 早惠。年五六岁, 读5论语6至-周监于二代. 外祖何尚之戏之曰:-可改耶耶乎文哉。. 绚应声答曰:-尊者之名, 安可戏! 宁可道草翁之风必舅? . 0(5论语#八佾6有/周监于二代, 郁郁乎文哉0的句子。王绚父彧, /彧0与/郁0同音, 外祖父何尚之跟他开玩笑, 是不是为了避父亲的讳, 而改读。)
(21) 5梁书#侯景传6:/景曰:-何谓为七庙? . 伟曰:-天子祭七世祖考, 故置七庙。. 并请七世之讳, 敕太常具祭祀之礼。景曰:-前世吾不复忆, 惟阿爷名标。. 众闻咸窃笑之。,, 于是追尊其祖周为大丞相, 父标为元皇帝。0
六朝以后, 5全唐诗6里有19例/爷0都是/父亲0义, 没有一例/爹0, 5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6)
合称的/爷娘0一词, 至今还存在于赣语南昌话、北部吴语上海话、丹阳话和南部吴语金华话里。/大0如表3所示, 主要见于北方, 其分布区域延伸到兰银官话、晋语等中国西北地区。据有的学者考证, 这个词来源于少数民族语言。清代赵翼5陔余丛考6卷三十七云:/5隋书#回纥传6:-以父为多。. 5唐书6回纥阿啜可汗亦呼其大相颉干迦斯
[7]
曰:-儿愚幼, 惟仰食于阿多, 国政不敢与也。. 0/多0属于果摄歌韵端纽开口一等字, 中古拟音为[ta]。回絗是维吾尔族的古称, 维吾尔语属于阿尔泰语系, 今他们称呼/父亲0语音仍近似于此。如维吾尔语为[ata]或[dada];柯尔克孜语为[ata];乌兹别克语为[+ta ¶];塔塔尔语为[ata ];撒拉语为[ada]。这个词流行的区域最远到达江西, 它进入汉语的历史应该是较早的。明代有多种笔记谈到这个词, 如陈士元5俚言解6卷二:/河北呼父为大。0
[10][8]
[9]
我国北方历史上长期与少数民族杂居有关。/爹0和/大0本来是一个词, 但是/爹0经过汉化成为北方的方言俗语词, 今天已经遍布中国绝大多数方言区,
成为一个新生的通语词。/父0现在基本不单用, 一般说/父亲0, 仅用于背称, 有书面语色彩。这些调查显示, 汉语的历史悠久, 方言词的产生也非常复杂, 有些是来源于不同历史层次的通语词汇, 有些可能是民族融合语言接触的结果, 再加上外来词在流传过程中由于汉化而发生新的演变, 使得词汇的面貌更加复杂多样。董志翘先生认为:/进行中古、近代汉语词汇研究必须与现代汉语方言词汇研究紧密结合起来。0
[15]
研究方言词的产生和演变, 不仅能帮
助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汉语词汇发展历程, 而且能为描写和研究汉语方言提供帮助。
附注:本文承蒙白维国、方一新、朱冠明、王衍军先生提出宝贵修改意见, 谨致谢忱!
李实5蜀语6:/呼父曰大大。0
[11]
沈榜5宛署
[12]
参考文献:
[1]郭沫若. 释岁[M ].郭沫若全集:卷一. 北京:科学出版社, 1982:140.
[2]梁章钜. 称谓录[M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90:
11-15.
[3]董绍克, 张家芝. 山东方言词典[M].北京:语文出版社,
1997:169.
[4]王念孙. 广雅疏证[M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
2000:199.
[5]向熹. 简明汉语史(上) [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3:486.
[6]梁章钜. 称谓录[M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90:13.
[7]赵翼. 陔余丛考[M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0:671.
[8]胡士云. 说/爷0和/爹0[J ].语言研究, 1994
(1):120-135.
[9]许宝华, 宫田一郎. 汉语方言大词[M].北京:中华书局,
1999:234.
[10]长泽规矩也. 明清俗语辞书集成:第一册[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9:10.
[11]李实. 蜀语校注[M].黄仁寿, 刘家和, 校注. 成都:巴蜀书社, 1990:124.
[12]沈榜. 宛署杂记[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 1980:193. [13]朱庆之. 汉语外来词二例[J].语言教学与研究, 1994
(1):153-160.
[14]许宝华, 宫田一郎. 汉语方言大词典[M].北京:中华书局, 1999:2126.
[15]董志翘. 21世纪中古、近代汉语词汇研究随想[M]M 董志翘. 中古近代汉语探微. 北京:中华书局, 2007:3.
杂记#民风二6:/父曰爹, , 又曰大。0说明起
码明代的河北方言、四川方言和北京话里都有这个词。
/爹0从/多0得声, 5广韵6中的一音为/徒可切0, 中古拟音也是[ta]。朱庆之先生认为/爹0、/大0记录的是同一个词, /由于该词后来在不同的方言里语音发生了分化, 因此5广韵6有了两种读音。0那么/爹0这个来源于少数民族语言的词, 是不是受了汉语本身固有的词/爷0的影响而发生音变, 还有待于挖掘更多的语言材料加以证明。但是我们的考查已经足以说明, /爹0是一个完全汉化的外来词, 这使它跟/大0这个真正的外来词决然分裂。
/叫达轻, 叫爹重, 还是叫爷为正经。0
[14]
[13]
这一
句俗谚说明, 从语用角度看, 在一个纯粹的北方人心目中, 来源于少数民族的/大(达) 0, 只能用于一般化的场合, 来源于少数民族语言但已经完全汉化的/爹0则用于比较正规庄重的场合, 而通语词/爷0是一个适用面广泛的词, 这也就是5醒世姻缘传6的/大0用于骂詈语境的原因。明代的5金瓶梅词话6也可以为我们提供旁证, 其中的/达0及/达达0也仅用于私密场合的戏谑语境。例如:
(25) 西门庆酩子里骂道:/怪小淫妇, 只顾问怎的, 你又教达达摆布你, 你达今日懒待动旦。0(79, 1202)
通过我们对5醒世姻缘传6表示/父亲0义称谓词的考察可以知道, /爷0是唐代以来的通语词, 现在正逐渐从北方衰退; /大0是语言接触的结果, 跟
=责任编校 周永军>
) )
第32卷 第1期 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0年1月 Journal o fN i ngx ia U n i versity(H u m an iti es&Soc ial Sciences Editi on)
Vo l 132 N o . 1
Jan . 2010
5醒世姻缘传6/父亲0义称谓词的来源和演变
晁 瑞
(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江苏淮安 223300)
摘要:/父亲0义的称谓词在5醒世姻缘传6中有/爷、爹、达、父0等几个。/父0是一个历史悠久, 并带有书面语特征的词。/爷0是唐代至明代的通语词, 正从北方衰退。/达0是来源于少数民族的词语, 是语言接触的结果。/爹0和/达0本来是同一个词, 由于汉化而成为北方方言词, 现在已成长为新生的通语词。关键词:称谓词; 方言词; 语言接触; 5醒世姻缘传6
中图分类号:H 03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5744(2010) 01-0046-04
称谓就是称呼或名号, 称谓词相对于汉语其他词汇而言, 较为稳定, 这是因为称谓词所指称的对象, 特别是亲属关系是稳定的。如/父0的称谓产生于甲骨文时代。5说文解字#又部6:/父, 巨也。家长率教者, 从又举杖。0郭沫若认为/父乃斧之初字, 石器时代, 男子持石斧以事操作, 故孳乳为父母之
[1]
父。0但是, 称谓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5称谓录6中有父自称/乃公、乃翁、阿爹、阿八、哥哥0, 子称父/大人、先生、夫子、公、耶、家公、家父0等种种情况。这些词之间存在文白、方言等方面的差异。
5醒世姻缘传6(本文所引例句均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的5醒世姻缘传6, 例句后的数字, 前者为回数, 后者为页码) 是一部清初山东方言的作品, 其中/父亲0义的称谓词主要有/爷0、/爹0、/达0、/父0等几个, 能反映山东方言的特色。这些称谓词, 有的用于面称、有的用于叙称、有的两者皆可。下面分别论述。
1. /爷0表示/父亲0称谓这一义, 全书例子不多, 仅仅16例。可以用于面称, 2例。例如:
(1) 计氏问道:/昨高四婆子说, 我昨日嚷的时节, 爷和哥还在对门合禹明吾说话来? 0(9, 128)
可以用于叙称, 2例。例如:(2) 他没等听见, 已是耳朵里冒出脚来, 叫了他爷合他哥来, 要休了他家去。一个女人家屈枉他别的好受, 这养汉是什么事? 不叫人着极! (10, 147)
收稿日期:2009-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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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儿大不由爷的种子, 亏不尽得了这媳妇
子的济。这要不是他, 谁是管得他的? (52, 755)
可以重叠, 1例。例如:
(4) 单即靠了武城县那个长搭背疮的胡大爷, 不惟你这命没人偿你的, 还几乎弄一顿板子, 放在你爷爷哥哥的臀上。(30, 438)
它一般出现在表示/父母亲0合称的/爷娘0一词中, 共11例, 例如:
(5) 况且一个爷娘的坟墓, 怎好不别而行? (83, 1190)
(6) 在家投爷娘, 出家投主人。他病得这等重了, 赶他往那里去? (27, 400)
(7) 孩儿们守着, 爷娘心里喜欢; 孩儿守不住, 卖得去了, 虽是分倒给你的, 爷娘心里喜欢么? (71, 1015)
2. /爹0
表示/父亲0称谓, /爹0是最常见的词, 共189例, 可以用于面称。例如:
(8) 教他写休书! 我就走! 留恋一留恋, 不算好老婆! 爹和哥, 你且家去, 明日早些来, 咱说话。(8, 121)
(9) 老晁道:/这事怎说? 只怕江院有题本; 即不题本, 把宋其礼、曹一佳问了军, 招达兵部, 咱守着近近的, 这风声也就不好了。0晁大舍道:/爹, 你放心, 一点帐也没有! 凭我摆划就是了! 0(7, 105)
可以用于叙称。例如:
(10) 那刘夫人在门内说道:/脱不了这丫头没
项目基金:江苏省教育厅2007年度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近代汉语方言词历史演变个案研究0(07SJB740002) 作者简介:晁瑞(1970-), 女, 山东菏泽人, 淮阴师范学院副教授, 博士, 主要从事训诂及汉语史研究。
)
有爹; 你若医得好他, 我与他替你做一件紫花梭布道袍, 一顶罗帽, 一双鞋袜。你有老伴没有? 0(8, 114)
可以重叠。例如:
(11) 你的爹爹与你挣了这样家事, 你不肯安分快活, 却要胡做。(3, 31)
3. 达
用于叙称。例如:
(12) 狄希陈说:/你达替俺那奴才餂腚, 你妈替俺那奴才老婆餂屄! 0(48, 702)
山东方言里/达0可以用于面称, 可能是本小说语料有限的问题, 未能显示这一事实。
4. 父
/父0, 仅用于叙称。可以用单音节词/父0, 也可以用双音节词/父亲0, 以双音节/父亲0为常见。例如:
(13) 陈实道:/这妇人的父原是个教官, 两个兄弟, 多是有名的好秀才。0(89, 1265)
(14) 郎中道:/这位姐姐既要认我为父, 怎好收得这礼? . 刘夫人道:-不多的帐, 发市好开箱。0(8, 114) (15) 狄希陈与他争论, 说:/房子虽卖, 这银子
是我父亲所埋, 亲自交付与我, 你如何将银掘去? 0(77, 1095) (16) 问说:/计都是谁? 0回说:/是小的父亲。0(12, 185)
书面语色彩的用/家父0。例如:
(17) 狄希陈道:/在下原籍大明国南赡部洲山
东等处承宣布政使司济南府绣江县人; 家住离城四十里明水镇; 家父姓狄, 名宗羽, 号宾梁; 先母相氏, 就是现任工部主事相于廷的姑娘。0(81, 1160)
这是狄希陈在打官司时, 向写状纸人口述的话, /家父0带有较强的书面语色彩。
称谓是民众口头交际中最常用的词语, 一般来说称谓词也是词汇系统中最稳定的部分, 它的区域性特征往往非常明显。在5醒世姻缘传6中出现的/爷0、/爹0、/达0和/父0这几个称谓词, /爷0和/达0是两个方言词, 迄今为止这两个方言词仍在使用。/爷0的分布范围主要见于冀鲁官话济南以东的地区, 从北向南依次是桓台、寿光、青州和新泰。另外周边中原官话片的曲阜、平邑、枣庄、临沂, 还有胶辽官话片的高密。/大(达) 0主要分布在山东方言的中原官话片, 如曹县、济宁、曲阜、临沂、枣庄、平邑, 冀鲁官话片的南端, 如莒县、胶辽官话的中片,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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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阳、高密。如果把这两个词的方言点跟全国的分布点比较一下, 就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们观察这两个词的来源以及在空间地域的发展变化。下面我们依据5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6, 主要考察/爷0、/爹0、/大0三种称谓的主要分布区域。
表1 现代汉语/爷0表/父亲0义分布区域
西南官话武汉爷
吴语
苏州 金华 温州爷 爷爷 亲爷 亲爷 爷
湘语
长沙 娄底爷老子 爷老子爷老倌 爷老倌家爷 家爷
赣语
南昌 黎川爷 爷亲爷 渠屋爷爷老子
客话梅县 于都爷儿 爷老
闽语福州依爷
表2 现代汉语/爹0表/父亲0义分布区域
东北官话哈尔滨爹
济南爹
冀鲁官话
牟平爹
胶辽官话
中原官话洛阳 万荣 西宁爹 爹 爹
银川
兰银官话
乌鲁木齐
吴语
丹阳 苏州 杭州爹爹 爹 爹
爹 爹 爹爹 老爹
江淮官话南京 扬州爹 爹爹
西南官话贵阳 柳州 武汉老爹 老爹 爹爹 爹老 爹
赣语
萍乡 爹爹
闽语
福州 海口 建瓯爹 阿爹 爹
湘语
娄底 长沙爹爹 爹爹
吴语
丹阳 苏州 杭州爹爹 爹 爹
注:粤语东莞话, 有/爹哋0一词, 应该是英文daddy 的音译词, 不是汉语固有的词, 所以不计在内
) )
表3 现代汉语/大0表/父亲0义分布区域
兰银官话
乌鲁木齐阿达达达当子
中原官话
徐州 西宁 西安答答 阿达 达 达达
济南大大大
冀鲁官话
忻州大大大呀大
晋语
温州阿大
吴语
从分布区域看, 如表2所示, /爹0的流行区域很广, 几乎遍布全国。这个词未见于5说文6, 但是张揖5广雅#释亲6有载:/翁、公、叜、爸、爹, 父也。0王念孙疏证引5广韵6:/爹, 北人呼父也。0
[4]
(唐代卷) 有也没有用例。这说明流行于北方的/爹0, 通语里极少看到。中古的新词/爷0, 发展比较迅速。
5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6(宋代卷) 中有29例/爹0表示/父亲0义, 包括10例叠音词/爹爹0, 其中北方戏曲5刘知远诸宫调6中有2例, 其他不好确定地域范围。元代未见/爹0这个词, /爷0表示/父亲0义5例。通过5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6宋元语料的比较, 大致可以说明, 一直到元代, /爹0这个词可能仍然仅活跃于北方。
明代的5老乞大谚解6和5朴通事谚解6两部著作中各3例, /爷娘0都是指的/父母0。5金瓶梅词话6(本文所用5金瓶梅词语6均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 例句后的数字, 前者为回数, 后者为页码) 中/爷0表示/父亲0义, 一般也是和/娘0表示/母亲0义对举而存在, 共4例, 只有1例单用的/爷0表示/父亲0义。例如:
(22) (西门庆为了给官哥祈福, 跪拜神灵不停) 李瓶儿道:/只是做爷的吃了劳碌了。你且揩一揩身上, 吃夜饭去。0(53, 699)
口语中表示/父亲0义, 5金瓶梅词话6里一般使用/父亲0或者/爹0, 例如:
(23) 我往东京俺父亲那里去计较了回来, 把他家女儿休了, 只要我家寄放的箱子。(86, 1290)
(24) 经济道:/我爹死在东京, 我母亲也死了。0(93, 1387)
这些调查说明, 从唐代一直到明代的/爷0都应该是一个通语词。但是在北方方言区, 这个词的使用呈衰退趋势, 一般/爹0这个词更常用。比如清初的5聊斋俚曲集6中/爷娘0和/爹娘0的使用比例是35:94。到今天为止, 山东话中仅鲁中和鲁南地区的老派方言里还保留着表/父亲0义的/爷0。如淄博淄川话/铁梅她爷夜来家去了0, 意思是/铁梅的父亲昨天回家了0。今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称父为/爸0, /爷0这个词越来越多被通语词/爸0所取代, 衰退形势更加严重。而表/父亲0义的/爷0在受北京话影响稍小的南方方言中保存比较完整。如父母
这个词
在5广韵6中还有另外一个读音, 云/羌人呼父也0。
向熹先生认为:/-爹. 最初可能是羌语的词, 汉末传入汉语北方方言。0
[5]
如表1所显示, /爷0只见于南方, 中古写作/爺0, 见于5玉篇6, 又卷三云:/爺, 俗为父爷也0。可见中古/爷0是个俗语词。字形作/爺0或/耶0。梁章钜云:/古人称父为耶, 只用耶字, 不用爷字, 5木兰诗6:-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 本当作耶字, 俗本改作爷字。0
[6]
/爹0最早见于东汉戴良5失父零丁6(此蒙方一新先生惠示) 文献中亦不多见。
(18) 今月七日失阿爹, 念此酷毒可痛伤, 当以重币, 缯用相赏。
(19) 5梁书#始兴忠武王憺传6:/是冬, 诏征以本号还朝。人歌曰:-始兴王, 人之爹。赴人急, 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 . 荆土方言谓父为爹, 故云。0
/爷0用于称谓父亲, 中古已见, 除了上面提到的5木兰诗6, 再举两例。
(20) 5南史#王彧传6:/绚字长素, 早惠。年五六岁, 读5论语6至-周监于二代. 外祖何尚之戏之曰:-可改耶耶乎文哉。. 绚应声答曰:-尊者之名, 安可戏! 宁可道草翁之风必舅? . 0(5论语#八佾6有/周监于二代, 郁郁乎文哉0的句子。王绚父彧, /彧0与/郁0同音, 外祖父何尚之跟他开玩笑, 是不是为了避父亲的讳, 而改读。)
(21) 5梁书#侯景传6:/景曰:-何谓为七庙? . 伟曰:-天子祭七世祖考, 故置七庙。. 并请七世之讳, 敕太常具祭祀之礼。景曰:-前世吾不复忆, 惟阿爷名标。. 众闻咸窃笑之。,, 于是追尊其祖周为大丞相, 父标为元皇帝。0
六朝以后, 5全唐诗6里有19例/爷0都是/父亲0义, 没有一例/爹0, 5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6)
合称的/爷娘0一词, 至今还存在于赣语南昌话、北部吴语上海话、丹阳话和南部吴语金华话里。/大0如表3所示, 主要见于北方, 其分布区域延伸到兰银官话、晋语等中国西北地区。据有的学者考证, 这个词来源于少数民族语言。清代赵翼5陔余丛考6卷三十七云:/5隋书#回纥传6:-以父为多。. 5唐书6回纥阿啜可汗亦呼其大相颉干迦斯
[7]
曰:-儿愚幼, 惟仰食于阿多, 国政不敢与也。. 0/多0属于果摄歌韵端纽开口一等字, 中古拟音为[ta]。回絗是维吾尔族的古称, 维吾尔语属于阿尔泰语系, 今他们称呼/父亲0语音仍近似于此。如维吾尔语为[ata]或[dada];柯尔克孜语为[ata];乌兹别克语为[+ta ¶];塔塔尔语为[ata ];撒拉语为[ada]。这个词流行的区域最远到达江西, 它进入汉语的历史应该是较早的。明代有多种笔记谈到这个词, 如陈士元5俚言解6卷二:/河北呼父为大。0
[10][8]
[9]
我国北方历史上长期与少数民族杂居有关。/爹0和/大0本来是一个词, 但是/爹0经过汉化成为北方的方言俗语词, 今天已经遍布中国绝大多数方言区,
成为一个新生的通语词。/父0现在基本不单用, 一般说/父亲0, 仅用于背称, 有书面语色彩。这些调查显示, 汉语的历史悠久, 方言词的产生也非常复杂, 有些是来源于不同历史层次的通语词汇, 有些可能是民族融合语言接触的结果, 再加上外来词在流传过程中由于汉化而发生新的演变, 使得词汇的面貌更加复杂多样。董志翘先生认为:/进行中古、近代汉语词汇研究必须与现代汉语方言词汇研究紧密结合起来。0
[15]
研究方言词的产生和演变, 不仅能帮
助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汉语词汇发展历程, 而且能为描写和研究汉语方言提供帮助。
附注:本文承蒙白维国、方一新、朱冠明、王衍军先生提出宝贵修改意见, 谨致谢忱!
李实5蜀语6:/呼父曰大大。0
[11]
沈榜5宛署
[12]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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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梁章钜. 称谓录[M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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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念孙. 广雅疏证[M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
2000:199.
[5]向熹. 简明汉语史(上) [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3:486.
[6]梁章钜. 称谓录[M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90:13.
[7]赵翼. 陔余丛考[M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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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许宝华, 宫田一郎. 汉语方言大词[M].北京: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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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沈榜. 宛署杂记[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 1980:193. [13]朱庆之. 汉语外来词二例[J].语言教学与研究, 1994
(1):153-160.
[14]许宝华, 宫田一郎. 汉语方言大词典[M].北京:中华书局, 1999:2126.
[15]董志翘. 21世纪中古、近代汉语词汇研究随想[M]M 董志翘. 中古近代汉语探微. 北京:中华书局, 2007:3.
杂记#民风二6:/父曰爹, , 又曰大。0说明起
码明代的河北方言、四川方言和北京话里都有这个词。
/爹0从/多0得声, 5广韵6中的一音为/徒可切0, 中古拟音也是[ta]。朱庆之先生认为/爹0、/大0记录的是同一个词, /由于该词后来在不同的方言里语音发生了分化, 因此5广韵6有了两种读音。0那么/爹0这个来源于少数民族语言的词, 是不是受了汉语本身固有的词/爷0的影响而发生音变, 还有待于挖掘更多的语言材料加以证明。但是我们的考查已经足以说明, /爹0是一个完全汉化的外来词, 这使它跟/大0这个真正的外来词决然分裂。
/叫达轻, 叫爹重, 还是叫爷为正经。0
[14]
[13]
这一
句俗谚说明, 从语用角度看, 在一个纯粹的北方人心目中, 来源于少数民族的/大(达) 0, 只能用于一般化的场合, 来源于少数民族语言但已经完全汉化的/爹0则用于比较正规庄重的场合, 而通语词/爷0是一个适用面广泛的词, 这也就是5醒世姻缘传6的/大0用于骂詈语境的原因。明代的5金瓶梅词话6也可以为我们提供旁证, 其中的/达0及/达达0也仅用于私密场合的戏谑语境。例如:
(25) 西门庆酩子里骂道:/怪小淫妇, 只顾问怎的, 你又教达达摆布你, 你达今日懒待动旦。0(79, 1202)
通过我们对5醒世姻缘传6表示/父亲0义称谓词的考察可以知道, /爷0是唐代以来的通语词, 现在正逐渐从北方衰退; /大0是语言接触的结果, 跟
=责任编校 周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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