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徼。 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之门。 2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已。
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也。恒也。
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恃也，成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3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之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4
道冲而用之又弗盈也。 渊兮似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其谁之子也，象帝之先。 5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欤？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6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7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无私欤？故能成其私。 8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
tuóyuè
jué
zuò
xiàn
邀
居善地，心善渊，予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9
持而盈之，不弱其已。
揣而群之，不可长保也。金玉盈室，莫能守也。富贵而骄，自遗咎也。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10
载营魄抱一，能毋离乎？抟气致柔，能婴儿乎？修除玄鉴，能毋疵乎？爱民治国，能毋以知乎？天门启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毋以知乎？
生之畜之，生而弗有，长而弗宰也。是谓玄德。 11
三十辐同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也。埏埴而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也。凿户牗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也。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12
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使人口爽，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行妨。
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 13
宠辱若缨，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缨？宠为下也，得之若缨，失之若缨，是谓宠辱若缨。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及吾无身，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以厇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若可以迲天下矣。 14
视之而弗见，名之曰微；听之而弗闻，名之曰希；捪之而弗得，名之曰夷。三者不可致计。故混而为一。一者，其上不攸，其下不忽，寻寻兮不可名也，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随之不见其后，迎而不见其首。
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谓道纪。 15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达，深不可志。夫唯不可志，故强为之容：
豫兮其若冬涉川；犹兮其若畏四邻；严兮其若客；涣兮其若释；屯兮其若朴；混兮其若浊；旷兮其若谷。
识
识
mín
zhé
jǔ
yǒu
zhǎnɡ
tuán
tuán
wèi
浊而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欲盈，是以能敝而不成。
16
至虚，恒也；守中，笃也。 万物旁作，居以须复也。
天道员员，各复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常也。知常，明也。不知常，妄。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17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信不足，安有不信。尤兮其贵言也。成事遂功，而百姓曰：“我自然也。” 18
故大道废，安有仁义；智慧出，安有大伪；六亲不和，安有孝慈；邦家混乱，安有贞臣。
19
绝智弃辩，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无有；绝伪弃虑，民复季子。三言以为辨不足，或命也，或呼属：视素保朴，少私寡欲。
20 绝学无忧。
唯与诃，相去几何？美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 望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若享于大牢，而春登台。我泊焉未兆，若婴儿未咳。 累兮，似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我独遗。 我愚人之心也，沌沌兮。
俗人昭昭，我独若昏兮。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兮。 惚兮其若海，恍兮其若无止。 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 我欲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21
孔德之容，味道是从。
道之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中有象兮；恍兮惚兮，中有物兮；窈兮冥兮，
匮
hāi
hē
gèng
中有情兮。其情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顺众父。吾何以知众父之然也？以此。 22
曲则全，枉则正，洼则盈，敝则新。 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
不自视，故彰；不自见，故明；不自伐，故有功；弗矜，故能长。 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全者，岂语哉？诚全归之。 23
希言，自然。
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熟为此？天地而弗能久，又况于人乎？
故从事而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德者，道亦德之；同于失者，道亦失之。
24 企者不立。
自视者不彰，自见者不明，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 25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可为天地母。
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26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其辎重。虽有环官，燕处则超然。 若何万乘之王，而以身轻于天下。 轻则失本，躁则失君。 27
善行者无辙迹，善言者无瑕谪，善数者不用筹策，善闭者无关钥而不可启也，善结者无纆约而不可解也。
是以，圣人恒善逑人，而无弃人；物无弃材。是谓袭明。 故善人，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也。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裕
zhāo
示
xiàn
zhǎnɡ
虽知乎，大眯。 是谓眇要。 28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恒德不离。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恒德乃足。恒德乃足，复归于朴。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则为官长。夫大智无割。 29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弗得已。夫天下神器也，非可为者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培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泰，去奢。 30
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之。
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强。果而勿骄，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毋得以居。是谓果而不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31
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曰，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铦袭为上，勿美也。若美之，是乐杀人。夫乐杀人，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是以，吉事上左，丧事上右。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故杀人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32
道恒，无名，朴。虽小，而天下弗敢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雨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焉。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也，犹小谷之与江海也。 33
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胜人者，有力也，自胜者，强也。
知足者，富也。强行者，有志也。不失其所者，久也。死而不亡者，寿也。 34
道泛兮，其可左右也。成功事遂而弗名有也。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则恒无欲也，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可名于大。
终xiān
huī
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业，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 35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乐与饵，过客止。故道之出言也，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也，听之不足闻也，而不可既也。
36
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去之，必固与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是谓微明。
柔弱胜强。
鱼不可脱于渊，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37
道恒无为也。侯王能守之，而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将镇之以无名之朴。夫亦将知足。知足以静，万物将自定。
38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也，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首也。 是以，大丈夫居其厚而不居其薄；居其实而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39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其致之也：谓天毋以清将恐裂，谓地毋以宁将恐发，谓神毋以灵将恐歇，谓谷毋以盈将恐竭，谓侯王毋已高以贵将恐蹶。
故必贵以贱为本，必高矣以下为基。夫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毂，此其贱之本欤，非也？
故致数舆无舆。是故不欲禄禄若玉，砾砾若石。 40
上士闻道，堇能行于其中；中士闻道，若闻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大笑，不足以为道矣。
是以建言有之：明道如费，进道如退，夷道如类。上德如谷，大白如辱，广德如不足，建德如偷，质真如渝。大方无隅，大器曼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健
谨
shuò
lì
qū
rènɡ
置
wànɡ
道褒无名。夫唯道，善始且善成。 41
反也者，道之动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42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毂，而王公以自名也。物或损之而益，益之而损。故人之所教。亦我而教人。故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43
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无有入于无间。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能及之矣。 44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厚藏必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45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詘，大巧若拙，大盈若肭。 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定。 46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罪莫厚乎甚欲，咎莫惨乎欲得，祸莫大于不知足。 故之知足之为足，此恒足矣。 47
不出于户，以知天下；不窥于牖，以知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弗行而知，弗见而名，弗为而成。 48
为学者日益，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恒无事，及其有事也，不足以取天下。 49
圣人恒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也；信者信之，不信者亦信之，德信也。圣人之在天下也，翕翕焉为天下浑心，百姓皆注其耳目
明
qū
肭nà
焉，圣人皆孩之。
50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而民生生，动皆之死地十有三。夫何故也？以其生生。盖闻善摄生者，陵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也？以其无死地焉。
51
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形之而势成之。是以万物尊道而贵德。道之尊也，德之贵有人，夫莫之爵也，而恒自然也。
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 生而弗有也，为而弗恃，长而弗宰。此之谓玄德。 52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危；启其兑，济其事，终身不逨。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53
使我挈有知也：行于大道，唯迤是畏。
大道甚夷，民甚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为盗、夸。非道也哉。
54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绝。
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有余；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邦，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博。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55
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蜂虿虺蛇弗螫，攫鸟猛兽弗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会而朘怒，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嚘，和之至也。
和曰常，知和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56
知之者弗言，言之者弗知。
zuī
háo
yōu
chàihuǐ
shì
zhànɡ
zhù
jiá
yǐ
wèi
jì
赅
塞其兑，闭其门。和其光，同其尘，挫其锐，解其纷。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57
以正之邦，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也哉？夫天下多忌讳，而民弥叛；民多利器，而邦滋昏；人多知，而奇物滋起；法物滋彰，盗贼多有。
是以圣人之言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欲不欲而民自朴。
58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矣。
是以方而不割，廉而不刺，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59
治人事天莫若啬。
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是谓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也。 60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伤人也；非其神不伤人也，圣人亦弗伤也。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61
大邦者，下流也，天下之牝也。
天下之交也，牝常以静胜牡。为其静也，故宜为下。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小邦以下大邦，则取于大邦。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故大邦者不过欲兼畜人，小邦者不过欲入事人。夫皆得其欲，大者宜为下。 62
道者，万物之注也，善人之宝也，不善人之所保也。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卿，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若坐而进此。
聚
馈
备
chónɡ
sè
古之所以贵此者何也？不谓求以得有，罪以免欤！故为天下贵。 63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图难乎其易也，为大乎其细也。天下之难作于易，天下之大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于无难。 64
其安也，易持也。其未兆也，易谋也。其脆也，易泮也。其微也，易散也。为之于其未有也，治之于其未乱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为之者败之，执之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临事之纪：慎终如始。此无败事矣。人之败也，恒于其且成也败之。
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之所过。能辅万物之自然，而弗敢为。
65
古之为道者，非以明民也，将以愚之也。
民之难治也，以其知也。故以知知邦，邦之贼也；以不知知邦，邦之德也。 恒之此两者，亦稽式也。恒知稽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乃至大顺。
66
江海之所以为百谷王，以其能为百谷下，是以能为百谷王。
圣人之在民前也，以身后之；其在民上也，以言下之。其在民上也，民弗厚也；其在民前也，民弗害也。天下乐进而弗厌。
以其不争也，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67
天下皆谓我大，大而不肖。夫唯不肖，故能大。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夫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今舍其慈，且勇；舍其俭，且广；舍其后，且先；则死矣。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如以慈垣之。 68
健
yuán
wànɡ
教
教
pàn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弗与，善用人者为之下。
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是谓配天。古之极也。
69
用兵有言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
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乃无敌矣。
祸莫大于无敌，无敌近亡吾宝矣。故抗兵相若，则哀者胜矣。
70
吾言甚易知也，甚易行也。而人莫之能知也，莫之能行也。
言有宗，事有君。
夫唯无知也，是以不我知。知者希，则我贵矣。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71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矣。是以圣人之不病也，以其病病也，是以不病。 72
民之不畏威，则大威将至矣。
毋狎其所居，毋厌其所生。夫唯弗厌，是以不厌。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也，自爱而不自贵也。故去彼而取此。
73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
天之所恶，孰知其故？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弗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74
若民恒且不畏死，奈何以杀惧之也。
使民恒且畏死，而为畸者吾得而杀之，夫孰敢矣？
若民恒且必畏死，则恒有司杀者。
夫代司杀者杀，是代大匠斲。夫代大匠斲，则希不伤其手矣。
75
人之饥也，以其上食税之多也，是以饥。百姓之不治也，以其上之有为也，是以不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也，是以轻死。
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贵生。
76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筋肕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zhuógèngjūchǎnxínɡhánɡ
故曰：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
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兵。
故强大居下，柔弱居上。
77
天之道犹张弓也：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故天之道，损有余而益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
孰能有余而有以取奉于天者乎？唯道者乎！
是以，圣人为而弗有，成功而弗居也。若此其不欲见贤也。
78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也，以其无以易之也。
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弗知也，而莫能行也。
故圣人之言云：受邦之垢，是谓社稷之主；受邦之不祥，是谓天下之王。 正言若反。
79
和大怨，必有余怨，焉可以为善？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以责于人。
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夫天道无亲，恒与善人。
80
小邦寡民。使十百人之器毋用。使民重死而远徙。有车舟，无所乘之；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邦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81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
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已愈有，既以予人已愈多。
故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 yuàn
1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徼。 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之门。 2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已。
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也。恒也。
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恃也，成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3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之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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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冲而用之又弗盈也。 渊兮似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其谁之子也，象帝之先。 5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欤？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6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7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无私欤？故能成其私。 8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
tuóyuè
jué
zuò
xiàn
邀
居善地，心善渊，予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9
持而盈之，不弱其已。
揣而群之，不可长保也。金玉盈室，莫能守也。富贵而骄，自遗咎也。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10
载营魄抱一，能毋离乎？抟气致柔，能婴儿乎？修除玄鉴，能毋疵乎？爱民治国，能毋以知乎？天门启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毋以知乎？
生之畜之，生而弗有，长而弗宰也。是谓玄德。 11
三十辐同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也。埏埴而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也。凿户牗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也。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12
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使人口爽，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行妨。
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 13
宠辱若缨，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缨？宠为下也，得之若缨，失之若缨，是谓宠辱若缨。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及吾无身，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以厇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若可以迲天下矣。 14
视之而弗见，名之曰微；听之而弗闻，名之曰希；捪之而弗得，名之曰夷。三者不可致计。故混而为一。一者，其上不攸，其下不忽，寻寻兮不可名也，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随之不见其后，迎而不见其首。
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谓道纪。 15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达，深不可志。夫唯不可志，故强为之容：
豫兮其若冬涉川；犹兮其若畏四邻；严兮其若客；涣兮其若释；屯兮其若朴；混兮其若浊；旷兮其若谷。
识
识
mín
zhé
jǔ
yǒu
zhǎnɡ
tuán
tuán
wèi
浊而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欲盈，是以能敝而不成。
16
至虚，恒也；守中，笃也。 万物旁作，居以须复也。
天道员员，各复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常也。知常，明也。不知常，妄。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17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信不足，安有不信。尤兮其贵言也。成事遂功，而百姓曰：“我自然也。” 18
故大道废，安有仁义；智慧出，安有大伪；六亲不和，安有孝慈；邦家混乱，安有贞臣。
19
绝智弃辩，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无有；绝伪弃虑，民复季子。三言以为辨不足，或命也，或呼属：视素保朴，少私寡欲。
20 绝学无忧。
唯与诃，相去几何？美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 望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若享于大牢，而春登台。我泊焉未兆，若婴儿未咳。 累兮，似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我独遗。 我愚人之心也，沌沌兮。
俗人昭昭，我独若昏兮。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兮。 惚兮其若海，恍兮其若无止。 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 我欲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21
孔德之容，味道是从。
道之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中有象兮；恍兮惚兮，中有物兮；窈兮冥兮，
匮
hāi
hē
gèng
中有情兮。其情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顺众父。吾何以知众父之然也？以此。 22
曲则全，枉则正，洼则盈，敝则新。 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
不自视，故彰；不自见，故明；不自伐，故有功；弗矜，故能长。 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全者，岂语哉？诚全归之。 23
希言，自然。
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熟为此？天地而弗能久，又况于人乎？
故从事而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德者，道亦德之；同于失者，道亦失之。
24 企者不立。
自视者不彰，自见者不明，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 25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可为天地母。
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26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其辎重。虽有环官，燕处则超然。 若何万乘之王，而以身轻于天下。 轻则失本，躁则失君。 27
善行者无辙迹，善言者无瑕谪，善数者不用筹策，善闭者无关钥而不可启也，善结者无纆约而不可解也。
是以，圣人恒善逑人，而无弃人；物无弃材。是谓袭明。 故善人，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也。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裕
zhāo
示
xiàn
zhǎnɡ
虽知乎，大眯。 是谓眇要。 28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恒德不离。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恒德乃足。恒德乃足，复归于朴。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则为官长。夫大智无割。 29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弗得已。夫天下神器也，非可为者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培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泰，去奢。 30
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之。
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强。果而勿骄，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毋得以居。是谓果而不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31
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曰，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铦袭为上，勿美也。若美之，是乐杀人。夫乐杀人，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是以，吉事上左，丧事上右。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故杀人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32
道恒，无名，朴。虽小，而天下弗敢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雨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焉。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也，犹小谷之与江海也。 33
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胜人者，有力也，自胜者，强也。
知足者，富也。强行者，有志也。不失其所者，久也。死而不亡者，寿也。 34
道泛兮，其可左右也。成功事遂而弗名有也。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则恒无欲也，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可名于大。
终xiān
huī
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业，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 35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乐与饵，过客止。故道之出言也，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也，听之不足闻也，而不可既也。
36
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去之，必固与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是谓微明。
柔弱胜强。
鱼不可脱于渊，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37
道恒无为也。侯王能守之，而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将镇之以无名之朴。夫亦将知足。知足以静，万物将自定。
38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也，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首也。 是以，大丈夫居其厚而不居其薄；居其实而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39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其致之也：谓天毋以清将恐裂，谓地毋以宁将恐发，谓神毋以灵将恐歇，谓谷毋以盈将恐竭，谓侯王毋已高以贵将恐蹶。
故必贵以贱为本，必高矣以下为基。夫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毂，此其贱之本欤，非也？
故致数舆无舆。是故不欲禄禄若玉，砾砾若石。 40
上士闻道，堇能行于其中；中士闻道，若闻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大笑，不足以为道矣。
是以建言有之：明道如费，进道如退，夷道如类。上德如谷，大白如辱，广德如不足，建德如偷，质真如渝。大方无隅，大器曼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健
谨
shuò
lì
qū
rènɡ
置
wànɡ
道褒无名。夫唯道，善始且善成。 41
反也者，道之动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42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毂，而王公以自名也。物或损之而益，益之而损。故人之所教。亦我而教人。故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43
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无有入于无间。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能及之矣。 44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厚藏必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45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詘，大巧若拙，大盈若肭。 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定。 46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罪莫厚乎甚欲，咎莫惨乎欲得，祸莫大于不知足。 故之知足之为足，此恒足矣。 47
不出于户，以知天下；不窥于牖，以知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弗行而知，弗见而名，弗为而成。 48
为学者日益，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恒无事，及其有事也，不足以取天下。 49
圣人恒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也；信者信之，不信者亦信之，德信也。圣人之在天下也，翕翕焉为天下浑心，百姓皆注其耳目
明
qū
肭nà
焉，圣人皆孩之。
50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而民生生，动皆之死地十有三。夫何故也？以其生生。盖闻善摄生者，陵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也？以其无死地焉。
51
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形之而势成之。是以万物尊道而贵德。道之尊也，德之贵有人，夫莫之爵也，而恒自然也。
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 生而弗有也，为而弗恃，长而弗宰。此之谓玄德。 52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危；启其兑，济其事，终身不逨。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53
使我挈有知也：行于大道，唯迤是畏。
大道甚夷，民甚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为盗、夸。非道也哉。
54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绝。
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有余；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邦，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博。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55
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蜂虿虺蛇弗螫，攫鸟猛兽弗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会而朘怒，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嚘，和之至也。
和曰常，知和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56
知之者弗言，言之者弗知。
zuī
háo
yōu
chàihuǐ
shì
zhànɡ
zhù
jiá
yǐ
wèi
jì
赅
塞其兑，闭其门。和其光，同其尘，挫其锐，解其纷。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57
以正之邦，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也哉？夫天下多忌讳，而民弥叛；民多利器，而邦滋昏；人多知，而奇物滋起；法物滋彰，盗贼多有。
是以圣人之言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欲不欲而民自朴。
58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矣。
是以方而不割，廉而不刺，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59
治人事天莫若啬。
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是谓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也。 60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伤人也；非其神不伤人也，圣人亦弗伤也。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61
大邦者，下流也，天下之牝也。
天下之交也，牝常以静胜牡。为其静也，故宜为下。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小邦以下大邦，则取于大邦。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故大邦者不过欲兼畜人，小邦者不过欲入事人。夫皆得其欲，大者宜为下。 62
道者，万物之注也，善人之宝也，不善人之所保也。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卿，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若坐而进此。
聚
馈
备
chónɡ
sè
古之所以贵此者何也？不谓求以得有，罪以免欤！故为天下贵。 63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图难乎其易也，为大乎其细也。天下之难作于易，天下之大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于无难。 64
其安也，易持也。其未兆也，易谋也。其脆也，易泮也。其微也，易散也。为之于其未有也，治之于其未乱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为之者败之，执之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临事之纪：慎终如始。此无败事矣。人之败也，恒于其且成也败之。
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之所过。能辅万物之自然，而弗敢为。
65
古之为道者，非以明民也，将以愚之也。
民之难治也，以其知也。故以知知邦，邦之贼也；以不知知邦，邦之德也。 恒之此两者，亦稽式也。恒知稽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乃至大顺。
66
江海之所以为百谷王，以其能为百谷下，是以能为百谷王。
圣人之在民前也，以身后之；其在民上也，以言下之。其在民上也，民弗厚也；其在民前也，民弗害也。天下乐进而弗厌。
以其不争也，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67
天下皆谓我大，大而不肖。夫唯不肖，故能大。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夫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今舍其慈，且勇；舍其俭，且广；舍其后，且先；则死矣。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如以慈垣之。 68
健
yuán
wànɡ
教
教
pàn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弗与，善用人者为之下。
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是谓配天。古之极也。
69
用兵有言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
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乃无敌矣。
祸莫大于无敌，无敌近亡吾宝矣。故抗兵相若，则哀者胜矣。
70
吾言甚易知也，甚易行也。而人莫之能知也，莫之能行也。
言有宗，事有君。
夫唯无知也，是以不我知。知者希，则我贵矣。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71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矣。是以圣人之不病也，以其病病也，是以不病。 72
民之不畏威，则大威将至矣。
毋狎其所居，毋厌其所生。夫唯弗厌，是以不厌。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也，自爱而不自贵也。故去彼而取此。
73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
天之所恶，孰知其故？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弗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74
若民恒且不畏死，奈何以杀惧之也。
使民恒且畏死，而为畸者吾得而杀之，夫孰敢矣？
若民恒且必畏死，则恒有司杀者。
夫代司杀者杀，是代大匠斲。夫代大匠斲，则希不伤其手矣。
75
人之饥也，以其上食税之多也，是以饥。百姓之不治也，以其上之有为也，是以不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也，是以轻死。
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贵生。
76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筋肕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zhuógèngjūchǎnxínɡhánɡ
故曰：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
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兵。
故强大居下，柔弱居上。
77
天之道犹张弓也：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故天之道，损有余而益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
孰能有余而有以取奉于天者乎？唯道者乎！
是以，圣人为而弗有，成功而弗居也。若此其不欲见贤也。
78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也，以其无以易之也。
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弗知也，而莫能行也。
故圣人之言云：受邦之垢，是谓社稷之主；受邦之不祥，是谓天下之王。 正言若反。
79
和大怨，必有余怨，焉可以为善？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以责于人。
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夫天道无亲，恒与善人。
80
小邦寡民。使十百人之器毋用。使民重死而远徙。有车舟，无所乘之；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邦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81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
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已愈有，既以予人已愈多。
故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 yu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