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2期第30卷(总第147期)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oftheCentral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n)No.2,2003
Vol.30
GeneralNo.147
简析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及其成因
赵小柏
(北京外国语大学日语系,北京 100089)
1摘 要2 平安时代是日本文学文化活动最为兴盛的时期,这一时期女性作家的活跃则成为日本乃至世界文学史上一个罕见的现象。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主要作品及其特征,应从日本平安时代的摄关政治与女性文学之间的关系入手,在政治、文化和文学形式三个方面,研究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成因。
1关键词2 日本;平安时代;摄关政治;女性作家;文学1中图分类号2
1文献标识码2A
1文章编号2100528575(2003)0220115205
日本平安时代(公元794至1200年前后)的文学是日本古典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出自这一时代的5源氏物语6如同中国5红楼梦6,一直是日本妇孺皆知、脍炙人口的佳作。平安时代以5源氏物语6为代表的众多作品都影响后世流传至今。它们无一例外,全部出自日本女性作家之手。无论以/质0还是以/量0来衡量,这时的日本文学都是女性作家的一统天下。
日本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主要是指藤原道纲母的5蜻蛉日记6、和泉式部的5和泉式部日记6、清少纳言的5枕草子6、紫式部的5源氏物语6、5紫式部日记6、菅原孝标女的5更级日记6等为主体的许多女性作家的作品。与以男性作家为主体的韵律文学相对应,日本平安时代的女性作家开拓、发展了优秀的日本散文文学,形成了日本文学繁荣史,乃至世界古典文学史上少见的女性文学现象。本文从政治、文化和文学形式三个角度,简要探讨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特征及成因。
清少纳言名字中的/清0源于她的父姓/清原0,少纳言可能和她父亲或兄长的任职有关。清少纳言的曾祖父和父亲都是著名的歌人。清少纳言成年后结婚生子,但不知何故,不久就结束婚姻生活,入宫做了女官。作者在宫中任职时就开始写作5枕草子6,出宫后仍继续写作。5枕草子6是日本第一部随笔文学作品,全书300余段;每一段都独立成篇,段与段之间在内容上并没有联系。从写作内容和手法上,分为类聚、日记、随笔三大部分,以抒情的笔调,记述了作者在后宫做女官时的生活情景。
紫式部的5源氏物语6
紫式部名字中的/紫0源自她作品5源氏物语6中的女主人公/若紫0,/式部0是对宫中女官的称呼。也有人说是和她父亲的任职有关。紫式部是书香人家成长起来的知识女性,紫式部的曾祖父曾在宫廷任职,官居三品。祖父为歌人,其父擅长汉诗文,声誉颇高。紫式部幼年丧母,从父习诗学文,熟读汉籍,她聪慧并有超人的记忆力。5源氏物语6是日本历史上第一部长篇小说,以光源氏父子两代与多位女性的感情纠葛为主线,展示了日本宫廷贵族的生活画面。故事内容涉及了日本四代帝王,时间跨度长达74年。
一、日本平安时代女性
文学的主要作家、作品
清少纳言的5枕草子6
1收稿日期[1**********]
1作者简介2赵小柏(1954-),女,河北昌黎人,现为北京外国语大学日语系副主任、副教授,主要研究日本古
典文学和日语教育方面的问题。
紫式部除5源氏物语6外,还有一部5紫式部日记6。
藤原道纲母的5蜻蛉日记6
平安时期女性作家的真名多无法考证。5蜻蛉日记6的作者先是以其父名被称作藤原伦宁女,生子后又按其子名被称作藤原道纲母。藤原道纲母与朝廷重臣藤原兼家结婚。日本古代流行男到女家的走婚形式,后演变成贵族阶层的一夫多妻制。贵族男性可以娶几房妻子,分住几处,而女性则总是处于等待的地位,无权约束对方。5蜻蛉日记6的作者结婚时,藤原兼家已有妻室,后来藤原兼家又多次纳妾并发生婚外恋情,作者道纲母的婚姻生活经历了种种矛盾冲突。5蜻岭日记6记录了作者自己的情感生活。
和泉式部的5和泉式部日记6
和泉式部出身于地方官家庭。其父是一个长于作歌写文章的文官。/式部0源于她父亲的任职,/和泉0是她丈夫出任地方官的地点。和泉式部结婚前曾短期入宫做女官,婚后生有一女。她与皇子为尊亲王产生婚外恋情。据说当时瘟疫四起,为尊亲王不顾危险,夜访和泉式部,不幸染病,年仅二十六岁不治身亡。此事闹得舆论纷纷,丈夫因此和她离婚,父亲也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此后不久和泉式部又与为尊亲王的弟弟帅宫敦道亲王相爱,这次恋爱遭到更强烈的舆论谴责。但敦道亲王不顾身边人的反对,最终将和泉式部接进亲王宫邸。5和泉式部日记6记录了作者与敦道亲王相爱的过程,其中穿插了大量两人进行感情交流的赠答歌。和泉式部是平安时期的歌人,除了5和泉式部日记6外,她还有个人的和歌集。
菅原孝标女的5更级日记6
菅原孝标女也是出身于文人世家。其祖辈中不乏歌人、作家。其中最有名的菅原道真是平安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和汉学家。其父菅原孝标是地方官,作者从小随父辗转任地,经历丰富。作者的丈夫也是地方官。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及作者本人都希望宦途坦荡不断升迁。然而实际生活总是事与愿违。5更级日记6描写了作者从希望到失望的人生过程。
组成部分。平安时代的贵族知识女性,在日本贵族社会走向衰退的过程中,深刻体验到现实社会种种矛盾,她们通过写作,在现实生活带来的不安中寻找慰藉,寻求解脱,试图证明自身价值的存在。她们创作的作品大都是她们个人生活经历的总结,因此也是时代的产物。归结起来,大体有这样几个特征:
11家庭和宫廷生活是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源泉。平安时代女性作家的出身多属于地方官阶层的中、下层贵族家庭,并且大多有过在后宫服务的经历,家庭和宫廷生活是她们文学创作的源泉和舞台。以5枕草子6为例,清少纳言出身于地方官家庭。中下层贵族的地方官,受中央差遣去地方赴任,在任地结束任期,等待下一期任命,寄希望于升迁。他们一方面羡慕上层贵族;另一方面为自己卑微的地位而苦恼。这样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方法无疑给清少纳言以很大影响。如此家庭出身,使她对天皇一家怀有敬仰之情,对后宫生活怀有憧憬之意。入宫后,她就把这种敬仰爱慕的心情倾注在皇后身上。皇后的雍容美丽、举止、教养、人品,她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她看来皇后定子即后宫富贵的化身。皇后定子成了她作品的第一主人公。作者笔下的定子后宫,看上去充满了开放、和谐的气氛。皇后本人也是集美貌和才智于一身,深得天皇的宠爱和众女官的爱戴。不言而喻,清少纳言要通过自己的作品体现皇后及其一家的风范,同时她也不忘表现自己在与其他女官及宫廷贵族的交往中表现出的高人一筹的能力。
21对现实生活的反思是产生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动力。平安时代女性作家虽然都出身中下层贵族家庭。她们在享受贵族生活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豪华生活背后包藏着的大量没落贵族阶级的矛盾。她们对自己看似高贵,实则悲惨的地位认识得很清楚,希望自己的处境能有所改变,而现实生活却不能尽如人意。理想与现实之间对立所引起的内心矛盾冲突,使这些中下层贵族出身的知识女性能深刻地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反思人生。就个人生活而言,平安时代的女性作家大都经历了不幸的婚姻,饱尝一夫多妻制带来的痛苦。道纲母为一夫多妻的婚姻生活痛苦不堪;紫式部在生下一女后丈夫即撒手人寰;菅原孝标女也是丈夫先她而去,晚年生活孤苦伶仃;清少纳
二、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特征
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是日本古典文学的重要
言婚后不久与丈夫分手各奔东西;和泉式部的婚姻也未能始终。她们的个人生活无一圆满幸福。这些痛苦生活的经历成为她们文学创作的动力。她们的作品大都是以客观真实的手法描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和自己所熟知的周围世界。这些女作者作品的内容,有的侧重个人生活,如5蜻蛉日记6、5更级日记6记录作者一生的经历,5和泉式部日记6记录作者个人的感情经历;有的侧重于宫廷生活,如5枕草子6主要描写了以皇后定子和她的家人为中心的后宫生活,5紫式部日记6记录皇后生子的过程及作者对人对事的评论。5蜻蛉日记6的作者是家庭女性的代表人物。道纲母在写作的过程中再一次体验了自己的前半生,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人生意义。她在作品的开头部分述说自己的写作动机时表示:不满意故事中的虚假,要把自己一生的经历真实地记录下来,留给后人去品评。5更级日记6的作者菅原孝标女也是以家庭女性的面貌出现的。从小爱好文学,成年后去后宫服务,而后结婚走入家庭。然而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的精神寄托。风烛残年时,作者用文学形式回顾自己的一生,其中颇多感慨。
31女性形象是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主角。由于侧重点不同,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呈现给我们古代日本社会两种不同的贵族女性的形象:/家庭女性0和/宫廷女官0。从作品中反映出的作者生活、情感经历和她们对人生的看法中,可以做出这样的概括:宫廷女官是开放的、妥协的、乐观的、客观的、现实的、社交型的;家庭女性是封闭的、自省的、主观的、独断的、浪漫的,其寻求庇护的意识更加强烈。这些基于对作者精神及心理分析做出的定位,有助于我们对作品的理解和对作家的认识。5蜻蛉日记6是作者以家庭女性的视角重新体味自己人生的作品。它开拓了以日记的形式反思自己人生的文学方法。5枕草子6的作者清少纳言是宫廷女性的代言人,她以宫廷女官的视角记录后宫生活,观察世间万象,创造了新的文学形式。无论是/家庭女性0还是/宫廷女性0,她们的从属地位、多舛的命运是相同的。贤妻良母型的/家庭女性0道纲母在一夫多妻的制度下,只能默默品尝生活的苦
涩;想在宫廷生活中寻找自身价值的/宫廷女性0清少纳言,在宫廷内部争权夺势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只能随从主子荣辱沉浮。
三、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成因
日本平安时代女性作家呈群体出现,女性文学独领风骚,这是世界古典文学史上少见的文学现象。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形成有当时日本社会、政治和文化等诸方面的原因。
11统治者政治策略的客观推动。公元794年,恒武天皇把日本首都从奈良迁至平安京(今京都)。12世纪末,源赖朝在镰仓设立幕府,成为国家最高统治者,日本进入武士政治的时代。此间大约四百年在日本史上称作平安时代。这一时期,摄关政治的形成和确立,对女性文学的产生和发展起到了相当重要的推动作用。摄关政治始于藤原良房。藤原家族的祖辈在上个世纪的大化改新¹和律令制定中立下了功劳,受到朝廷的重用。进入平安时代后,藤原家族通过与皇室联姻,巧妙地击败了其他贵族,巩固了家族地位。9世纪初藤原良房成为摄政,代替年幼的天皇执掌朝政。此后藤原家族的势力不断加强。公元10世纪后期;在与皇室及其他朝廷重臣几番争斗之后,藤原家族的藤原实赖成为关白。关白是天皇成人后,继续作为天皇的外戚掌握实权的官职。藤原氏通过与皇室联姻以摄政关白的身份确立了在朝廷的统治地位。
当时,藤原氏一族作为天皇的外戚,建立起摄关政治,掌握了国家大权。但是,出于掌握最高权力的政治需要,藤原氏内部依然不断争权夺势、相互倾轧,藤原氏各家都一心想把自家的女儿拥立为皇后。他们想方设法提高女儿的竞争地位,具体做法之一就是将一批有才华的名门才女召入后宫做女官。女官的职责是为宫廷贵族妇女侍读、侍画、提供高水平的文化服务,提高她们可能成为皇后的竞争力。这些女官的到来,使日本平安时代的宫廷成了文化和社交的沙龙。其中最著名的是以藤原道隆的女儿定子为中心的后宫沙龙和以藤原道长的女儿彰子为中心的后宫沙龙。5枕草子6的作者清少纳言曾服务于藤原定
¹大化改新:公元645年以中大兄皇子为首的皇家派摧垮了当时朝廷的主要势力苏我氏,改年号为/大化0,并在此后进行的一系列政治改革。
子,5源氏物语6的作者紫式部曾服务于藤原彰子。后来,藤原道隆在世时将女儿拥立为后。他去世后,他的弟弟道长又将自己的女儿彰子拥立为后。定子和彰子都先后嫁给一条天皇,形成了当时一宫两后的对立局面。清少纳言和紫式部都是这一过程的亲历者。平日里女官们伴在女主人身边,陪女主人写字、作画、聊天。当宫中举行歌会,或有节日庆典时,她们又成了活跃的组织者。宫廷生活为女官们提供了展现才华的舞台。这批女官的才华和身居宫廷的真实生活体验,使他们有了进行文学创作的素材、条件、热情和可能,使他们所具备的文学才能有了释放的空间。
平安时代女性作家大都有在宫廷做女官的生活经历。所以说,摄关政治在客观上成了孕育平安时代女性作家的温床,为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形成创造了条件。
21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碰撞的结果。仅仅有女官政治还构不成女性文学,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兴起,除了与当时统治者的政治策略有关之外,当时多元文化相互交织、碰撞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平安初期,中国文化在日本盛极一时,日本的宫廷贵族极其崇尚中国文化。当时在公务活动及宫廷娱乐活动中均以使用被视为高雅的汉字汉文为时尚,写作汉诗文成为当时文学的标志。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传统的日本文化逐渐被人们淡忘。与汉诗文的兴盛相比,日本的传统和歌受到压抑,不断衰落。一方面,汉字汉文传入日本,为改善日本语言、延续日本文化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另一方面,汉诗文在日本毕竟是一种外来文化,理解和掌握其精髓不是一件易事,用它来表达和传递思想感情更是难上加难。而且汉语和日语是两种不同体系的语言,完全依靠汉字表达日本语言有相当的局限性。早在奈良时代¹,日本人就试图把汉字作为表音文字使用(如万叶假名)。但由于汉字表意的性质,使其表音的功能受到一定影响,如和歌修辞法之一的双关语就无法用汉字来表示。日本历经千百年形成的传统文化是根深蒂固的,外来文化难以替代。一方面使用汉文不易,另一方面汉诗文在表意方面又非日本传统和歌所及,在这种多元文化
¹
相互交织、碰撞的大背景下,善用/他山之石0的日本人创造出了利用汉字改造而成的/假名0。假名是一种表音文字。与汉字相比,假名有自由、模棱两可、非限定性的一面。日本的文字把表音的假名和表意的汉字结合在一起,是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前提下,借鉴外来文化,更准确地表达自己的丰富思想和情感的一种文化选择。和歌这种日本民族诗歌的形式,能够将个人的主观世界直截了当地、即兴地、不经过深思熟虑就表达出来。当时贵族之间私下应酬、贵族妇女表达爱情都用和歌。假名的使用和流行,为记录和创作和歌提供了方便。于是,善用假名的平安时代女性就独树一帜,有了一显身手的领地。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主要是物语、随笔、日记等文学形式。
31借鉴文学创作模式的产物。有了素材的积累,加上女性善用的假名,如果再有一种通行的文体,平安时代女性文学作品就呼之欲出了。5土佐日记6的出现,为当时的女性写作提供了合适的创作模式。
在日本,日记的形式最早见于奈良时期,最早的日记是一种实用的、记录性的、事务性的笔记。是宫廷人员用汉文记载的。这类日记可称作宫廷公务日记。除公务日记外,平安初期开始出现私人日记,记录者为皇族或朝廷重臣,记录政治事件、宫廷仪式、古代官职、法制等方面的先例、习惯,用以规范子孙后世。这些日记均使用汉字汉文记录。此外还有一种留学日记,作者是那些远渡中国的留学僧侣。上述三种日记作者均为男性,且都是用汉文写作的。著述中虽不乏精彩场面的生动描述,却不能称之为文学作品,只能作为研究日本古代政治、宗教、文化的史料。但这些日记为日记文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如果没有这些日记,就不会产生后来的日记文学,也就没有女性文学的产生和发展。
5土佐日记6的出现,完成了从日记到日记文学的发展。一般说来,日记的记录者是日记中的主人公,又是日记的惟一读者。而5土佐日记6和后来女性5日记6则是文学作品,有一个作者之外的读者群。作者在写作时会意识到读者的存在。作品的内容是开放的,作者在创作的过
奈良时代:公元710年至784年前后。此间首都设在奈良,史称奈良时代。
程中要努力寻求读者的理解,要以读者的视角审视主人公。因此作者笔下的主人公不能简单地与作者划等号,他们是作者根据自己的人生体验进行再创造的产物。
5土佐日记6写作于公元935年前后,作者纪贯之是当时最著名的和歌作者,晚年任地方官土佐守,5土佐日记6记录了他自土佐辞任返京途中的经历。有意思的是,5土佐日记6是纪贯之假借女人之口写成的。他在开篇中言明:一向由男人写作的日记,我这个女子也要试一试,自己将写作一部与以往日记不同的作品。假借女人之口用假名写日记,可以把这种软弱描绘成作者丰富的情感世界的一部分。
此外,5土佐日记6中还有一些揶揄、讽刺、毁誉褒贬的描写,这也是假借女性用第三人称写作为作者提供的方便。同时,第三人称的写作手法可以使作者把自己也作为评论的对象,远距离地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纪贯之自土佐至京都,行程55天,5土佐日记6为逐日记录,但并非旅行途中写作的,而是作者返回京都后一二年之间通过回忆完成的。其后来的平安时代女性文学作品也大都采取这种形式,以对自己人生或重大事件的回顾为创作的素材。5土佐日记6这种跨越时空的写作方式为作者的创作留下充分的余地。在日记中穿插和歌也是日记文学的特点。5土佐日记6的55篇日记
中,有60余首和歌,作者把散文文学的叙事性和韵律文学的抒情性融为一体,作品所呈现的不只是事实本身,而且包括作者真实的内心世界。这种叙事与作歌相结合,记录身边的人和事,辅以细致的心理描写的形式,很适宜于女性着笔。
5土佐日记6虽然是男性作家的作品,但它假借女性用第三人称写作的笔法,为后来的女性文学开了先河,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为女性作家提供了新的文学样式。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作品在名称上多沿袭5土佐日记6称某某/日记0。在写作手法上都沿用了5土佐日记6叙事与作歌相结合的形式,如5源氏物语6、5枕草子6、5蜻蛉日记6、5和泉式部日记6、5紫式部日记6、5更级日记6都穿插了大量的和歌。甚至在主人公的称呼上也仿照5土佐日记6如5蜻蛉日记6、5和泉式部日记6中的/女子.、5更级日记6中的/某人0。
总之,摄关政治为女性走进宫廷生活提供了机会,宫廷生活又为女性提供了文学创作的土壤。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碰撞产生的新文字;为女性抒发情感提供了更便利的手段。5土佐日记6的出现,则为女作家们提供了可借鉴的新的文学形式。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的形成和发展,再一次说明:一种独特的文学现象的产生,与当时特定的政治和文化背景之间有着怎样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JapanesewomenliteratureinHeiandynasty:
itscontentsandresources
ZHAOXiao2bai
(Dept.ofJapanese,BeijingForeignStudiesUniversity 100089)
[Abstract]HeiandynastyofJapan(Ac794)1200)wasthemostflourishingepochonthehistoryofJapan
literature.Thewomenwritersatthattimeweresovibrancythatithadbecomeaninfrequencyphenomenononthehistoryofworldliterature.Whyithappened?Thispaperinvestigatedthereasonswiththefollowingthreeaspects:politicalbacckground,cross2culturebackgroundandpopularliteratureformatofthatage.Especially,thepaperpaidmuchattentiontotherelationshipbetweenregency&kampakupoliticsandwomenpsliterature.Theconclu2sionsincludedthattheregency&kampakupolitycatalyzedthenaissanceofwomenpsliteratureontheageofHeiandynasty.ItshowedprofoundlythathowpoliticscombinedwithliteratureatancientJapaninaveryamazingway.
[Keywords];Japan;Heiandynasty;politicsofregency&kampaku;womenauthors;literature
1责任编辑 徐亦亭2
2003年第2期第30卷(总第147期)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oftheCentral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n)No.2,2003
Vol.30
GeneralNo.147
简析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及其成因
赵小柏
(北京外国语大学日语系,北京 100089)
1摘 要2 平安时代是日本文学文化活动最为兴盛的时期,这一时期女性作家的活跃则成为日本乃至世界文学史上一个罕见的现象。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主要作品及其特征,应从日本平安时代的摄关政治与女性文学之间的关系入手,在政治、文化和文学形式三个方面,研究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成因。
1关键词2 日本;平安时代;摄关政治;女性作家;文学1中图分类号2
1文献标识码2A
1文章编号2100528575(2003)0220115205
日本平安时代(公元794至1200年前后)的文学是日本古典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出自这一时代的5源氏物语6如同中国5红楼梦6,一直是日本妇孺皆知、脍炙人口的佳作。平安时代以5源氏物语6为代表的众多作品都影响后世流传至今。它们无一例外,全部出自日本女性作家之手。无论以/质0还是以/量0来衡量,这时的日本文学都是女性作家的一统天下。
日本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主要是指藤原道纲母的5蜻蛉日记6、和泉式部的5和泉式部日记6、清少纳言的5枕草子6、紫式部的5源氏物语6、5紫式部日记6、菅原孝标女的5更级日记6等为主体的许多女性作家的作品。与以男性作家为主体的韵律文学相对应,日本平安时代的女性作家开拓、发展了优秀的日本散文文学,形成了日本文学繁荣史,乃至世界古典文学史上少见的女性文学现象。本文从政治、文化和文学形式三个角度,简要探讨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特征及成因。
清少纳言名字中的/清0源于她的父姓/清原0,少纳言可能和她父亲或兄长的任职有关。清少纳言的曾祖父和父亲都是著名的歌人。清少纳言成年后结婚生子,但不知何故,不久就结束婚姻生活,入宫做了女官。作者在宫中任职时就开始写作5枕草子6,出宫后仍继续写作。5枕草子6是日本第一部随笔文学作品,全书300余段;每一段都独立成篇,段与段之间在内容上并没有联系。从写作内容和手法上,分为类聚、日记、随笔三大部分,以抒情的笔调,记述了作者在后宫做女官时的生活情景。
紫式部的5源氏物语6
紫式部名字中的/紫0源自她作品5源氏物语6中的女主人公/若紫0,/式部0是对宫中女官的称呼。也有人说是和她父亲的任职有关。紫式部是书香人家成长起来的知识女性,紫式部的曾祖父曾在宫廷任职,官居三品。祖父为歌人,其父擅长汉诗文,声誉颇高。紫式部幼年丧母,从父习诗学文,熟读汉籍,她聪慧并有超人的记忆力。5源氏物语6是日本历史上第一部长篇小说,以光源氏父子两代与多位女性的感情纠葛为主线,展示了日本宫廷贵族的生活画面。故事内容涉及了日本四代帝王,时间跨度长达74年。
一、日本平安时代女性
文学的主要作家、作品
清少纳言的5枕草子6
1收稿日期[1**********]
1作者简介2赵小柏(1954-),女,河北昌黎人,现为北京外国语大学日语系副主任、副教授,主要研究日本古
典文学和日语教育方面的问题。
紫式部除5源氏物语6外,还有一部5紫式部日记6。
藤原道纲母的5蜻蛉日记6
平安时期女性作家的真名多无法考证。5蜻蛉日记6的作者先是以其父名被称作藤原伦宁女,生子后又按其子名被称作藤原道纲母。藤原道纲母与朝廷重臣藤原兼家结婚。日本古代流行男到女家的走婚形式,后演变成贵族阶层的一夫多妻制。贵族男性可以娶几房妻子,分住几处,而女性则总是处于等待的地位,无权约束对方。5蜻蛉日记6的作者结婚时,藤原兼家已有妻室,后来藤原兼家又多次纳妾并发生婚外恋情,作者道纲母的婚姻生活经历了种种矛盾冲突。5蜻岭日记6记录了作者自己的情感生活。
和泉式部的5和泉式部日记6
和泉式部出身于地方官家庭。其父是一个长于作歌写文章的文官。/式部0源于她父亲的任职,/和泉0是她丈夫出任地方官的地点。和泉式部结婚前曾短期入宫做女官,婚后生有一女。她与皇子为尊亲王产生婚外恋情。据说当时瘟疫四起,为尊亲王不顾危险,夜访和泉式部,不幸染病,年仅二十六岁不治身亡。此事闹得舆论纷纷,丈夫因此和她离婚,父亲也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此后不久和泉式部又与为尊亲王的弟弟帅宫敦道亲王相爱,这次恋爱遭到更强烈的舆论谴责。但敦道亲王不顾身边人的反对,最终将和泉式部接进亲王宫邸。5和泉式部日记6记录了作者与敦道亲王相爱的过程,其中穿插了大量两人进行感情交流的赠答歌。和泉式部是平安时期的歌人,除了5和泉式部日记6外,她还有个人的和歌集。
菅原孝标女的5更级日记6
菅原孝标女也是出身于文人世家。其祖辈中不乏歌人、作家。其中最有名的菅原道真是平安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和汉学家。其父菅原孝标是地方官,作者从小随父辗转任地,经历丰富。作者的丈夫也是地方官。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及作者本人都希望宦途坦荡不断升迁。然而实际生活总是事与愿违。5更级日记6描写了作者从希望到失望的人生过程。
组成部分。平安时代的贵族知识女性,在日本贵族社会走向衰退的过程中,深刻体验到现实社会种种矛盾,她们通过写作,在现实生活带来的不安中寻找慰藉,寻求解脱,试图证明自身价值的存在。她们创作的作品大都是她们个人生活经历的总结,因此也是时代的产物。归结起来,大体有这样几个特征:
11家庭和宫廷生活是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源泉。平安时代女性作家的出身多属于地方官阶层的中、下层贵族家庭,并且大多有过在后宫服务的经历,家庭和宫廷生活是她们文学创作的源泉和舞台。以5枕草子6为例,清少纳言出身于地方官家庭。中下层贵族的地方官,受中央差遣去地方赴任,在任地结束任期,等待下一期任命,寄希望于升迁。他们一方面羡慕上层贵族;另一方面为自己卑微的地位而苦恼。这样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方法无疑给清少纳言以很大影响。如此家庭出身,使她对天皇一家怀有敬仰之情,对后宫生活怀有憧憬之意。入宫后,她就把这种敬仰爱慕的心情倾注在皇后身上。皇后的雍容美丽、举止、教养、人品,她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她看来皇后定子即后宫富贵的化身。皇后定子成了她作品的第一主人公。作者笔下的定子后宫,看上去充满了开放、和谐的气氛。皇后本人也是集美貌和才智于一身,深得天皇的宠爱和众女官的爱戴。不言而喻,清少纳言要通过自己的作品体现皇后及其一家的风范,同时她也不忘表现自己在与其他女官及宫廷贵族的交往中表现出的高人一筹的能力。
21对现实生活的反思是产生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动力。平安时代女性作家虽然都出身中下层贵族家庭。她们在享受贵族生活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豪华生活背后包藏着的大量没落贵族阶级的矛盾。她们对自己看似高贵,实则悲惨的地位认识得很清楚,希望自己的处境能有所改变,而现实生活却不能尽如人意。理想与现实之间对立所引起的内心矛盾冲突,使这些中下层贵族出身的知识女性能深刻地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反思人生。就个人生活而言,平安时代的女性作家大都经历了不幸的婚姻,饱尝一夫多妻制带来的痛苦。道纲母为一夫多妻的婚姻生活痛苦不堪;紫式部在生下一女后丈夫即撒手人寰;菅原孝标女也是丈夫先她而去,晚年生活孤苦伶仃;清少纳
二、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特征
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是日本古典文学的重要
言婚后不久与丈夫分手各奔东西;和泉式部的婚姻也未能始终。她们的个人生活无一圆满幸福。这些痛苦生活的经历成为她们文学创作的动力。她们的作品大都是以客观真实的手法描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和自己所熟知的周围世界。这些女作者作品的内容,有的侧重个人生活,如5蜻蛉日记6、5更级日记6记录作者一生的经历,5和泉式部日记6记录作者个人的感情经历;有的侧重于宫廷生活,如5枕草子6主要描写了以皇后定子和她的家人为中心的后宫生活,5紫式部日记6记录皇后生子的过程及作者对人对事的评论。5蜻蛉日记6的作者是家庭女性的代表人物。道纲母在写作的过程中再一次体验了自己的前半生,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人生意义。她在作品的开头部分述说自己的写作动机时表示:不满意故事中的虚假,要把自己一生的经历真实地记录下来,留给后人去品评。5更级日记6的作者菅原孝标女也是以家庭女性的面貌出现的。从小爱好文学,成年后去后宫服务,而后结婚走入家庭。然而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的精神寄托。风烛残年时,作者用文学形式回顾自己的一生,其中颇多感慨。
31女性形象是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主角。由于侧重点不同,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呈现给我们古代日本社会两种不同的贵族女性的形象:/家庭女性0和/宫廷女官0。从作品中反映出的作者生活、情感经历和她们对人生的看法中,可以做出这样的概括:宫廷女官是开放的、妥协的、乐观的、客观的、现实的、社交型的;家庭女性是封闭的、自省的、主观的、独断的、浪漫的,其寻求庇护的意识更加强烈。这些基于对作者精神及心理分析做出的定位,有助于我们对作品的理解和对作家的认识。5蜻蛉日记6是作者以家庭女性的视角重新体味自己人生的作品。它开拓了以日记的形式反思自己人生的文学方法。5枕草子6的作者清少纳言是宫廷女性的代言人,她以宫廷女官的视角记录后宫生活,观察世间万象,创造了新的文学形式。无论是/家庭女性0还是/宫廷女性0,她们的从属地位、多舛的命运是相同的。贤妻良母型的/家庭女性0道纲母在一夫多妻的制度下,只能默默品尝生活的苦
涩;想在宫廷生活中寻找自身价值的/宫廷女性0清少纳言,在宫廷内部争权夺势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只能随从主子荣辱沉浮。
三、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成因
日本平安时代女性作家呈群体出现,女性文学独领风骚,这是世界古典文学史上少见的文学现象。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形成有当时日本社会、政治和文化等诸方面的原因。
11统治者政治策略的客观推动。公元794年,恒武天皇把日本首都从奈良迁至平安京(今京都)。12世纪末,源赖朝在镰仓设立幕府,成为国家最高统治者,日本进入武士政治的时代。此间大约四百年在日本史上称作平安时代。这一时期,摄关政治的形成和确立,对女性文学的产生和发展起到了相当重要的推动作用。摄关政治始于藤原良房。藤原家族的祖辈在上个世纪的大化改新¹和律令制定中立下了功劳,受到朝廷的重用。进入平安时代后,藤原家族通过与皇室联姻,巧妙地击败了其他贵族,巩固了家族地位。9世纪初藤原良房成为摄政,代替年幼的天皇执掌朝政。此后藤原家族的势力不断加强。公元10世纪后期;在与皇室及其他朝廷重臣几番争斗之后,藤原家族的藤原实赖成为关白。关白是天皇成人后,继续作为天皇的外戚掌握实权的官职。藤原氏通过与皇室联姻以摄政关白的身份确立了在朝廷的统治地位。
当时,藤原氏一族作为天皇的外戚,建立起摄关政治,掌握了国家大权。但是,出于掌握最高权力的政治需要,藤原氏内部依然不断争权夺势、相互倾轧,藤原氏各家都一心想把自家的女儿拥立为皇后。他们想方设法提高女儿的竞争地位,具体做法之一就是将一批有才华的名门才女召入后宫做女官。女官的职责是为宫廷贵族妇女侍读、侍画、提供高水平的文化服务,提高她们可能成为皇后的竞争力。这些女官的到来,使日本平安时代的宫廷成了文化和社交的沙龙。其中最著名的是以藤原道隆的女儿定子为中心的后宫沙龙和以藤原道长的女儿彰子为中心的后宫沙龙。5枕草子6的作者清少纳言曾服务于藤原定
¹大化改新:公元645年以中大兄皇子为首的皇家派摧垮了当时朝廷的主要势力苏我氏,改年号为/大化0,并在此后进行的一系列政治改革。
子,5源氏物语6的作者紫式部曾服务于藤原彰子。后来,藤原道隆在世时将女儿拥立为后。他去世后,他的弟弟道长又将自己的女儿彰子拥立为后。定子和彰子都先后嫁给一条天皇,形成了当时一宫两后的对立局面。清少纳言和紫式部都是这一过程的亲历者。平日里女官们伴在女主人身边,陪女主人写字、作画、聊天。当宫中举行歌会,或有节日庆典时,她们又成了活跃的组织者。宫廷生活为女官们提供了展现才华的舞台。这批女官的才华和身居宫廷的真实生活体验,使他们有了进行文学创作的素材、条件、热情和可能,使他们所具备的文学才能有了释放的空间。
平安时代女性作家大都有在宫廷做女官的生活经历。所以说,摄关政治在客观上成了孕育平安时代女性作家的温床,为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形成创造了条件。
21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碰撞的结果。仅仅有女官政治还构不成女性文学,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的兴起,除了与当时统治者的政治策略有关之外,当时多元文化相互交织、碰撞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平安初期,中国文化在日本盛极一时,日本的宫廷贵族极其崇尚中国文化。当时在公务活动及宫廷娱乐活动中均以使用被视为高雅的汉字汉文为时尚,写作汉诗文成为当时文学的标志。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传统的日本文化逐渐被人们淡忘。与汉诗文的兴盛相比,日本的传统和歌受到压抑,不断衰落。一方面,汉字汉文传入日本,为改善日本语言、延续日本文化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另一方面,汉诗文在日本毕竟是一种外来文化,理解和掌握其精髓不是一件易事,用它来表达和传递思想感情更是难上加难。而且汉语和日语是两种不同体系的语言,完全依靠汉字表达日本语言有相当的局限性。早在奈良时代¹,日本人就试图把汉字作为表音文字使用(如万叶假名)。但由于汉字表意的性质,使其表音的功能受到一定影响,如和歌修辞法之一的双关语就无法用汉字来表示。日本历经千百年形成的传统文化是根深蒂固的,外来文化难以替代。一方面使用汉文不易,另一方面汉诗文在表意方面又非日本传统和歌所及,在这种多元文化
¹
相互交织、碰撞的大背景下,善用/他山之石0的日本人创造出了利用汉字改造而成的/假名0。假名是一种表音文字。与汉字相比,假名有自由、模棱两可、非限定性的一面。日本的文字把表音的假名和表意的汉字结合在一起,是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前提下,借鉴外来文化,更准确地表达自己的丰富思想和情感的一种文化选择。和歌这种日本民族诗歌的形式,能够将个人的主观世界直截了当地、即兴地、不经过深思熟虑就表达出来。当时贵族之间私下应酬、贵族妇女表达爱情都用和歌。假名的使用和流行,为记录和创作和歌提供了方便。于是,善用假名的平安时代女性就独树一帜,有了一显身手的领地。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主要是物语、随笔、日记等文学形式。
31借鉴文学创作模式的产物。有了素材的积累,加上女性善用的假名,如果再有一种通行的文体,平安时代女性文学作品就呼之欲出了。5土佐日记6的出现,为当时的女性写作提供了合适的创作模式。
在日本,日记的形式最早见于奈良时期,最早的日记是一种实用的、记录性的、事务性的笔记。是宫廷人员用汉文记载的。这类日记可称作宫廷公务日记。除公务日记外,平安初期开始出现私人日记,记录者为皇族或朝廷重臣,记录政治事件、宫廷仪式、古代官职、法制等方面的先例、习惯,用以规范子孙后世。这些日记均使用汉字汉文记录。此外还有一种留学日记,作者是那些远渡中国的留学僧侣。上述三种日记作者均为男性,且都是用汉文写作的。著述中虽不乏精彩场面的生动描述,却不能称之为文学作品,只能作为研究日本古代政治、宗教、文化的史料。但这些日记为日记文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如果没有这些日记,就不会产生后来的日记文学,也就没有女性文学的产生和发展。
5土佐日记6的出现,完成了从日记到日记文学的发展。一般说来,日记的记录者是日记中的主人公,又是日记的惟一读者。而5土佐日记6和后来女性5日记6则是文学作品,有一个作者之外的读者群。作者在写作时会意识到读者的存在。作品的内容是开放的,作者在创作的过
奈良时代:公元710年至784年前后。此间首都设在奈良,史称奈良时代。
程中要努力寻求读者的理解,要以读者的视角审视主人公。因此作者笔下的主人公不能简单地与作者划等号,他们是作者根据自己的人生体验进行再创造的产物。
5土佐日记6写作于公元935年前后,作者纪贯之是当时最著名的和歌作者,晚年任地方官土佐守,5土佐日记6记录了他自土佐辞任返京途中的经历。有意思的是,5土佐日记6是纪贯之假借女人之口写成的。他在开篇中言明:一向由男人写作的日记,我这个女子也要试一试,自己将写作一部与以往日记不同的作品。假借女人之口用假名写日记,可以把这种软弱描绘成作者丰富的情感世界的一部分。
此外,5土佐日记6中还有一些揶揄、讽刺、毁誉褒贬的描写,这也是假借女性用第三人称写作为作者提供的方便。同时,第三人称的写作手法可以使作者把自己也作为评论的对象,远距离地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纪贯之自土佐至京都,行程55天,5土佐日记6为逐日记录,但并非旅行途中写作的,而是作者返回京都后一二年之间通过回忆完成的。其后来的平安时代女性文学作品也大都采取这种形式,以对自己人生或重大事件的回顾为创作的素材。5土佐日记6这种跨越时空的写作方式为作者的创作留下充分的余地。在日记中穿插和歌也是日记文学的特点。5土佐日记6的55篇日记
中,有60余首和歌,作者把散文文学的叙事性和韵律文学的抒情性融为一体,作品所呈现的不只是事实本身,而且包括作者真实的内心世界。这种叙事与作歌相结合,记录身边的人和事,辅以细致的心理描写的形式,很适宜于女性着笔。
5土佐日记6虽然是男性作家的作品,但它假借女性用第三人称写作的笔法,为后来的女性文学开了先河,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为女性作家提供了新的文学样式。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作品在名称上多沿袭5土佐日记6称某某/日记0。在写作手法上都沿用了5土佐日记6叙事与作歌相结合的形式,如5源氏物语6、5枕草子6、5蜻蛉日记6、5和泉式部日记6、5紫式部日记6、5更级日记6都穿插了大量的和歌。甚至在主人公的称呼上也仿照5土佐日记6如5蜻蛉日记6、5和泉式部日记6中的/女子.、5更级日记6中的/某人0。
总之,摄关政治为女性走进宫廷生活提供了机会,宫廷生活又为女性提供了文学创作的土壤。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碰撞产生的新文字;为女性抒发情感提供了更便利的手段。5土佐日记6的出现,则为女作家们提供了可借鉴的新的文学形式。平安时代的女性文学的形成和发展,再一次说明:一种独特的文学现象的产生,与当时特定的政治和文化背景之间有着怎样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JapanesewomenliteratureinHeiandynasty:
itscontentsandresources
ZHAOXiao2bai
(Dept.ofJapanese,BeijingForeignStudiesUniversity 100089)
[Abstract]HeiandynastyofJapan(Ac794)1200)wasthemostflourishingepochonthehistoryofJapan
literature.Thewomenwritersatthattimeweresovibrancythatithadbecomeaninfrequencyphenomenononthehistoryofworldliterature.Whyithappened?Thispaperinvestigatedthereasonswiththefollowingthreeaspects:politicalbacckground,cross2culturebackgroundandpopularliteratureformatofthatage.Especially,thepaperpaidmuchattentiontotherelationshipbetweenregency&kampakupoliticsandwomenpsliterature.Theconclu2sionsincludedthattheregency&kampakupolitycatalyzedthenaissanceofwomenpsliteratureontheageofHeiandynasty.ItshowedprofoundlythathowpoliticscombinedwithliteratureatancientJapaninaveryamazingway.
[Keywords];Japan;Heiandynasty;politicsofregency&kampaku;womenauthors;literature
1责任编辑 徐亦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