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去了一趟襄樊隆中。这里曾是诸葛亮出山前的隐居之地,也是刘备三顾主地。住在隆中的诸葛亮和走出隆中的诸葛亮,同一个人,生存方式一变,竟造成天地之变,一个山野村夫,闹出个天翻地覆慨而慷来。 住在隆中的诸葛亮,过着半耕半读、喝酒吟诗的平常活法,时不时还大白天睡懒觉(“草堂春睡迟”),这在孔夫子眼里,是要挨批评的“昼寝”主人。若生在今天,去城里打工不被老板炒掉才怪。 然一旦走出隆中,与刘备结合,整个天下都成了诸葛亮的棋盘,任他纵横捭阖,生生地创造出一段历史来,而且是中国最知名最生动的一段历史。 细想一下,这段历史的创造,其实是几个偶然带来的。其中如有一个偶然起变化,历史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试想,如果当初徐庶的老母没有被曹操扣为人质,他便不会离开刘备,这样他就会坐军师之位。如此,徐庶大约再不会引荐诸葛亮了,因为这不是引进竞争对手给自己添麻烦吗,这是第一个偶然。 接下来,如果徐庶因走得急,忘了推荐诸葛亮,那么史书上怕从此没有了《三国志》(他本来是忘了的,走出老远后才想起来,方回马向刘备荐贤,所以才叫“徐庶走马荐诸葛”),这是第二个偶然。 诸葛亮此人有点儿好作清高秀,刘关张去了三次才见到他,第二次刘备还差点冻病了。如果刘皇叔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去了两次不再去第三次,或者因为关、张投反对票(二顾茅庐就差点被他俩阻止),刘为了维护领导班子团结和哥们儿义气而就此作罢,以后史书上也就没有了《三国志》,因为当时诸葛之能还只是耳闻,是骡子是马还没有遛过,而关、张是现成的龙虎之将和兄弟,也是不好因彼失此的。刘备一生中也不是没有把哥们儿义气放在首位而决策失误的例子,如后来为了给关羽报仇不听诸葛亮之劝伐吴而致夷陵之败,所以这第三个偶然是完全可能出现的。 还有第四个偶然。诸葛亮虽然走出隆中,当上了二把手,可如果关、张不服,认为咱俩革命资历比孔明那小子深得多,和一把手的关系也比那小子铁得多,咱俩凭啥要听他指挥?于是二人处处给诸葛亮找别扭,闹得他只好再回隆中,那么史书中也不会出现《三国志》了。 翻检史籍,可知一些滔天的历史巨澜,最初的掀动往往是一条“偶然”的细流。就说李自成起兵吧,那也是起于一个偶然。 李自成原来是个吃皇粮的驿卒,捧着铁饭碗,本可以安老终生的,然而明末朝廷为了减少财政支出,出台了裁减驿站的政策,李自成因此下岗。没了生活来源,加上几个哥们儿一怂恿,于是起而造反了。后来事情越闹越大,不仅推翻了明朝,还招致清兵乘乱入关,造成明清更替。 以后的什么康乾盛世、慈禧太后等等今天电视上百演不厌的清朝故事,都和明末一个驿卒的偶然下岗有着隐隐的因果关系。 清末则出了一个洪秀全。他本是一个一心考功名的读书人,可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都没考上。前途无望,只得上街闲逛,一日在闲逛中偶然得到一本传教士送上的基督教书籍,他拿回去进行了一些改造,创立了“拜上帝教”,竟聚众造反。闹出个“太平天国”来,差点灭了清朝。 假设一下,把以上的两个偶然变个样子:李自成依旧当他的驿卒吃皇粮终老;洪秀全考试顺利金榜题名,明末和清末的历史会是什么样子呢? 历史的诡谲,历史的魅力,或许正由于历史的偶然。一个稍纵即逝的机缘,一个不期而至的遇合,甚至一个误打误撞的差错,都有可能创造历史(或者改写历史)。过去史学界曾争论过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人民创造历史。我看各有道理,就看从什么角度讲。就整个历史进程而言,是人民创造了历史,这体现了历史的必然性;就某一历史时段或某一历史事件而言,说英雄创造了历史也不错,这体现了历史的偶然性。因为英雄的出现,他特有的经历、个性和才情,都有着偶然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偶然,创造了历史。
前不久,去了一趟襄樊隆中。这里曾是诸葛亮出山前的隐居之地,也是刘备三顾主地。住在隆中的诸葛亮和走出隆中的诸葛亮,同一个人,生存方式一变,竟造成天地之变,一个山野村夫,闹出个天翻地覆慨而慷来。 住在隆中的诸葛亮,过着半耕半读、喝酒吟诗的平常活法,时不时还大白天睡懒觉(“草堂春睡迟”),这在孔夫子眼里,是要挨批评的“昼寝”主人。若生在今天,去城里打工不被老板炒掉才怪。 然一旦走出隆中,与刘备结合,整个天下都成了诸葛亮的棋盘,任他纵横捭阖,生生地创造出一段历史来,而且是中国最知名最生动的一段历史。 细想一下,这段历史的创造,其实是几个偶然带来的。其中如有一个偶然起变化,历史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试想,如果当初徐庶的老母没有被曹操扣为人质,他便不会离开刘备,这样他就会坐军师之位。如此,徐庶大约再不会引荐诸葛亮了,因为这不是引进竞争对手给自己添麻烦吗,这是第一个偶然。 接下来,如果徐庶因走得急,忘了推荐诸葛亮,那么史书上怕从此没有了《三国志》(他本来是忘了的,走出老远后才想起来,方回马向刘备荐贤,所以才叫“徐庶走马荐诸葛”),这是第二个偶然。 诸葛亮此人有点儿好作清高秀,刘关张去了三次才见到他,第二次刘备还差点冻病了。如果刘皇叔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去了两次不再去第三次,或者因为关、张投反对票(二顾茅庐就差点被他俩阻止),刘为了维护领导班子团结和哥们儿义气而就此作罢,以后史书上也就没有了《三国志》,因为当时诸葛之能还只是耳闻,是骡子是马还没有遛过,而关、张是现成的龙虎之将和兄弟,也是不好因彼失此的。刘备一生中也不是没有把哥们儿义气放在首位而决策失误的例子,如后来为了给关羽报仇不听诸葛亮之劝伐吴而致夷陵之败,所以这第三个偶然是完全可能出现的。 还有第四个偶然。诸葛亮虽然走出隆中,当上了二把手,可如果关、张不服,认为咱俩革命资历比孔明那小子深得多,和一把手的关系也比那小子铁得多,咱俩凭啥要听他指挥?于是二人处处给诸葛亮找别扭,闹得他只好再回隆中,那么史书中也不会出现《三国志》了。 翻检史籍,可知一些滔天的历史巨澜,最初的掀动往往是一条“偶然”的细流。就说李自成起兵吧,那也是起于一个偶然。 李自成原来是个吃皇粮的驿卒,捧着铁饭碗,本可以安老终生的,然而明末朝廷为了减少财政支出,出台了裁减驿站的政策,李自成因此下岗。没了生活来源,加上几个哥们儿一怂恿,于是起而造反了。后来事情越闹越大,不仅推翻了明朝,还招致清兵乘乱入关,造成明清更替。 以后的什么康乾盛世、慈禧太后等等今天电视上百演不厌的清朝故事,都和明末一个驿卒的偶然下岗有着隐隐的因果关系。 清末则出了一个洪秀全。他本是一个一心考功名的读书人,可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都没考上。前途无望,只得上街闲逛,一日在闲逛中偶然得到一本传教士送上的基督教书籍,他拿回去进行了一些改造,创立了“拜上帝教”,竟聚众造反。闹出个“太平天国”来,差点灭了清朝。 假设一下,把以上的两个偶然变个样子:李自成依旧当他的驿卒吃皇粮终老;洪秀全考试顺利金榜题名,明末和清末的历史会是什么样子呢? 历史的诡谲,历史的魅力,或许正由于历史的偶然。一个稍纵即逝的机缘,一个不期而至的遇合,甚至一个误打误撞的差错,都有可能创造历史(或者改写历史)。过去史学界曾争论过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人民创造历史。我看各有道理,就看从什么角度讲。就整个历史进程而言,是人民创造了历史,这体现了历史的必然性;就某一历史时段或某一历史事件而言,说英雄创造了历史也不错,这体现了历史的偶然性。因为英雄的出现,他特有的经历、个性和才情,都有着偶然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偶然,创造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