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总第463期第15期
经济论坛Economic Forum
Aug. 2009Gen.463No.15
“中国管理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
文/吕
【摘
力
要】当前中国管理学研究的重心在探求中国传统管理思想的现代价值，尽管中国式的管理思想很重
要，但它不能仅仅被当作一种文本被探讨，它可以通过实证的方法加以研究。离开当代丰富的管理实践和成熟的实证主义研究方法，中国管理学的发展将受到极大的限制。【关键词】中国管理；本土管理；东方管理；方法论
【作者简介】吕力，经济学博士，理学博士后，武汉工程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组织理论与组织文化。
一、中国管理学的研究现状、趋向与方法（一）中国管理学的研究现状
至今为止，尚没有一个各方认同的“中国管理学”的定义，但学者们对这一问题的关切则是普遍和急迫的。1998年，成思危就提出要加强对我国管理科学的现状进行研究的问题。作为管理学科领域科学研究权威资助机构之一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管理科学部一直将“中国管理学”问题当作重点问题。2008年3月29～30日，“第一届‘管理学在中国’学术研讨会”在西安召开。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管理科学部主任郭重庆院士在讲话中使用了“中国管理学”的概念，并呼吁“建立中国现代。西南财经大学企业管管理学，将管理学中国化”
理研究所罗珉教授在其提交的《中国管理学的反思与管理学中国学派的构建》一文以及《中国管理学反思与发展思路》的大会发言中，同时使用了“中国管理学”和“管理学中国学派”的概念，认为探讨“中国式管理”、“中国特色管理”和“管理学中国学派”的意义已经跨越了今天的现实追求，“正在成为未来中国特色的管理学的发展变化方。总之，“中国管理”已经成为中国管理学界向”的热门话题。
（二）当前中国管理学研究的趋向和方法当前中国管理研究的趋向，是以中国管理思想为核心，探求其现代价值。大量的工作在厘清古代管理的思想、原则、宗旨以及对这些素材做出当下的解读，并比照西方管理思想，探讨其异同或优劣。其着力点在挖掘思想、解释思想，其最高成就在成就一个兼容并包的管理思想体系。
东方管理学创始人苏东水用颇具本土特色的“学”、“为”、“治”、“行”、“合”五个字概括了这种治学思路。其中，“学”是指构成东方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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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三大学术基础的中国管理、西方管理和华商管理。在此基础上，构建“以人为本、以德为先、人为为人”的三大理念，并把它作为东方管理学的理论精髓，形成治国、治生、治家和治身的“四治”体系和包括人道、人性、人缘、人谋和人才的“五行”管理理论，其终极目标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和贵”、“中和”与“和合”。
中国管理研究大多数采用文献梳理的人文研究方法，这种方法在胡祖光教授的《东方管理学及其在管理理论连续谱中的地位》一文中表现得最为明显。胡祖光将管理世界的对象分为人、物、组织三个元素；将管理理论分为以人为中心的管理、以物为中心的管理和以组织为中心的管理，并以此为依据对孔茨的“管理理论丛林”进行了新的解读，将泰勒的科学管理理论、韦伯的官僚组织理论、法约尔的组织理论、梅奥的行为科学理论、马斯洛的人类动机理论等一一与之对应。按照人文研究的思路，胡祖光分析了中国管理学的思想，将中国管理学分为“纳言”、“用人”、“治法”、“处事”、“教化”五个部分。《东方管理学及其在管理理论连续谱中的地位》中一段话颇能说明作者的方法论理路，“中国的传统管理文化在其长期的演进过程中，形成了极其丰富的内容……建立东方管理学，把中国自古以来的管理思想综合成一门完整的学科体系，应当是十分有意义的”。
二、管理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
（一）管理学方法论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二分问题
方法论（Methodology ）是一组具有一致性的规则与程序，是指导人们如何获取知识的理论，它不是具体的方法，而是制定具体方法的方法。它从认识论的角度总结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经验，
探讨各种方法的性质作用以及方法之间的相互联系，概括出关于方法的规律性知识。管理学方法论是以其认识论为基础的。
在管理学方法论上历来存在“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的分野。科学主义认为管理学的研究完全可以采用自然科学的一套方法，将管理现实类比于客观自然的因果定律；人文主义则主张对管理对象进行深入理解，不轻易做出超出情景的定律。孔茨所谓“管理理论的丛林”正反映了这种方法论上的区别。
（二）管理学本体论与方法论的刻板对应及其谬误
就管理学的本体而言，管理学既研究管理的自然属性，又研究管理的人文社会属性，这属于管理学的本体论。就管理学的研究方法而言，在研究过程中既可以采取科学主义的研究方法，又可以采用人文主义的研究方法，这属于管理学的方法论。
有学者认为，在本体论的视域中，管理学对象领域的真相是什么？或者说管理学的对象世界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本质属性？对这一问题的不同回答，构成了管理学研究中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分歧的根源。科学主义者认为，管理学研究的对象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组织及其管理现象与自然现象没有本质差异，所以管理学研究本质上与物理、化学等自然科学没有区别。而人文主义者认为，管理学的对象世界具有很强的人文成分，管理学是社会科学。所以从本体论角度而言，管理学与物理、化学是根本不同的，管理学研究和哲学、艺术一样涉及到寻求人生意义的问题。
上述观点的核心，是要研究管理的自然属性必须使用科学主义的研究方法，要研究管理的人文社会属性必须使用人文主义研究方法。本文认为，上述观点是不正确的。
首先，自然现象不一定就要采用科学主义的方法进行研究，自然现象同样也是哲学的重要研究对象。古希腊哲学就是从探究客观世界的本质开始的，它最初主要是对外在的自然感兴趣，后来才逐渐转向内部，转向人类本身而带有人文主义性质。
其次，人文社会现象不一定就要采用人文主义方法进行研究，事实上，孔德提出的社会学概念就充满了强烈的科学实证精神。为了强调其实证性，孔德甚至把社会学命名为“社会物理学（Social Physics ）”，他认为这门学科应该像物理学研究自然现象那样对社会现象进行研究，或者说，社会学不仅在经验的方法上，而且在对事物的认识和理解
上，以及在服务于人类的功能上，都应该效仿自然科学，采用科学实证的方法论。
因此，作为社会科学分支之一的管理学，在其研究本体与方法论之间，并不存在刻板的对应关系。换言之，对于管理中的人文社会现象，同样可以采用科学实证的方法。
三、对中国管理学研究方法论的探讨毫无疑问，中国管理学与西方管理学的差异性和着重点在管理活动中的社会属性，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决定了二者在社会属性方面的差异。然而，前已论及，对社会属性进行研究，不必一定采用人文主义的研究方法。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实证主义的思想一直在社会科学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实证主义认为现实世界是客观的，由于客观规律和事实的存在，使我们对研究对象可以进行科学的测量，以此来解释、预测变量间的因果关系。近代社会科学正是在实证方法论的指引下，才脱离了哲学和人文科学的限制，开拓了一片全新的土壤。
对于管理现象而言，管理思想和文化并不只存在于书本之上、典籍之中，这种思想和文化已经深深渗透进具有本土特色的管理实践中。人不再生活在物质宇宙中，人生活在一个符号的宇宙之内。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是这个世界的部分。它们是不同的丝线，编制了一幅符号之网，人类经验纠结之网。人类在思想和经验方面的一切进步，改良和加强了这个网。而管理思想和文化作为“客观之网”是可以用实证主义方法加以研究的，离开当代丰富的管理实践和成熟的实证主义研究方法，中国管理学的发展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参考文献
[1]王学秀. “管理学在中国”研究：概念、问题与方向———第一届“管理学在中国”学术研讨会观点综述[J].管理学报, 2008(3).
[2]苏东水. 论东方管理文化复兴的现代意义[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6).
[3]苏东水. 东方管理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5.
[4]胡祖光. 东方管理学及其在管理理论连续谱中的地位[J].浙江社会科学,1995(5).
[5]薛求知. 科学与人文：管理学研究方法论的分歧与融合[J].学术研究, 2006(8).
[6]卡西尔. 论人[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
（责任编辑：路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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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总第463期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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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 2009Gen.463No.15
“中国管理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
文/吕
【摘
力
要】当前中国管理学研究的重心在探求中国传统管理思想的现代价值，尽管中国式的管理思想很重
要，但它不能仅仅被当作一种文本被探讨，它可以通过实证的方法加以研究。离开当代丰富的管理实践和成熟的实证主义研究方法，中国管理学的发展将受到极大的限制。【关键词】中国管理；本土管理；东方管理；方法论
【作者简介】吕力，经济学博士，理学博士后，武汉工程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组织理论与组织文化。
一、中国管理学的研究现状、趋向与方法（一）中国管理学的研究现状
至今为止，尚没有一个各方认同的“中国管理学”的定义，但学者们对这一问题的关切则是普遍和急迫的。1998年，成思危就提出要加强对我国管理科学的现状进行研究的问题。作为管理学科领域科学研究权威资助机构之一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管理科学部一直将“中国管理学”问题当作重点问题。2008年3月29～30日，“第一届‘管理学在中国’学术研讨会”在西安召开。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管理科学部主任郭重庆院士在讲话中使用了“中国管理学”的概念，并呼吁“建立中国现代。西南财经大学企业管管理学，将管理学中国化”
理研究所罗珉教授在其提交的《中国管理学的反思与管理学中国学派的构建》一文以及《中国管理学反思与发展思路》的大会发言中，同时使用了“中国管理学”和“管理学中国学派”的概念，认为探讨“中国式管理”、“中国特色管理”和“管理学中国学派”的意义已经跨越了今天的现实追求，“正在成为未来中国特色的管理学的发展变化方。总之，“中国管理”已经成为中国管理学界向”的热门话题。
（二）当前中国管理学研究的趋向和方法当前中国管理研究的趋向，是以中国管理思想为核心，探求其现代价值。大量的工作在厘清古代管理的思想、原则、宗旨以及对这些素材做出当下的解读，并比照西方管理思想，探讨其异同或优劣。其着力点在挖掘思想、解释思想，其最高成就在成就一个兼容并包的管理思想体系。
东方管理学创始人苏东水用颇具本土特色的“学”、“为”、“治”、“行”、“合”五个字概括了这种治学思路。其中，“学”是指构成东方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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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三大学术基础的中国管理、西方管理和华商管理。在此基础上，构建“以人为本、以德为先、人为为人”的三大理念，并把它作为东方管理学的理论精髓，形成治国、治生、治家和治身的“四治”体系和包括人道、人性、人缘、人谋和人才的“五行”管理理论，其终极目标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和贵”、“中和”与“和合”。
中国管理研究大多数采用文献梳理的人文研究方法，这种方法在胡祖光教授的《东方管理学及其在管理理论连续谱中的地位》一文中表现得最为明显。胡祖光将管理世界的对象分为人、物、组织三个元素；将管理理论分为以人为中心的管理、以物为中心的管理和以组织为中心的管理，并以此为依据对孔茨的“管理理论丛林”进行了新的解读，将泰勒的科学管理理论、韦伯的官僚组织理论、法约尔的组织理论、梅奥的行为科学理论、马斯洛的人类动机理论等一一与之对应。按照人文研究的思路，胡祖光分析了中国管理学的思想，将中国管理学分为“纳言”、“用人”、“治法”、“处事”、“教化”五个部分。《东方管理学及其在管理理论连续谱中的地位》中一段话颇能说明作者的方法论理路，“中国的传统管理文化在其长期的演进过程中，形成了极其丰富的内容……建立东方管理学，把中国自古以来的管理思想综合成一门完整的学科体系，应当是十分有意义的”。
二、管理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
（一）管理学方法论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二分问题
方法论（Methodology ）是一组具有一致性的规则与程序，是指导人们如何获取知识的理论，它不是具体的方法，而是制定具体方法的方法。它从认识论的角度总结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经验，
探讨各种方法的性质作用以及方法之间的相互联系，概括出关于方法的规律性知识。管理学方法论是以其认识论为基础的。
在管理学方法论上历来存在“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的分野。科学主义认为管理学的研究完全可以采用自然科学的一套方法，将管理现实类比于客观自然的因果定律；人文主义则主张对管理对象进行深入理解，不轻易做出超出情景的定律。孔茨所谓“管理理论的丛林”正反映了这种方法论上的区别。
（二）管理学本体论与方法论的刻板对应及其谬误
就管理学的本体而言，管理学既研究管理的自然属性，又研究管理的人文社会属性，这属于管理学的本体论。就管理学的研究方法而言，在研究过程中既可以采取科学主义的研究方法，又可以采用人文主义的研究方法，这属于管理学的方法论。
有学者认为，在本体论的视域中，管理学对象领域的真相是什么？或者说管理学的对象世界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本质属性？对这一问题的不同回答，构成了管理学研究中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分歧的根源。科学主义者认为，管理学研究的对象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组织及其管理现象与自然现象没有本质差异，所以管理学研究本质上与物理、化学等自然科学没有区别。而人文主义者认为，管理学的对象世界具有很强的人文成分，管理学是社会科学。所以从本体论角度而言，管理学与物理、化学是根本不同的，管理学研究和哲学、艺术一样涉及到寻求人生意义的问题。
上述观点的核心，是要研究管理的自然属性必须使用科学主义的研究方法，要研究管理的人文社会属性必须使用人文主义研究方法。本文认为，上述观点是不正确的。
首先，自然现象不一定就要采用科学主义的方法进行研究，自然现象同样也是哲学的重要研究对象。古希腊哲学就是从探究客观世界的本质开始的，它最初主要是对外在的自然感兴趣，后来才逐渐转向内部，转向人类本身而带有人文主义性质。
其次，人文社会现象不一定就要采用人文主义方法进行研究，事实上，孔德提出的社会学概念就充满了强烈的科学实证精神。为了强调其实证性，孔德甚至把社会学命名为“社会物理学（Social Physics ）”，他认为这门学科应该像物理学研究自然现象那样对社会现象进行研究，或者说，社会学不仅在经验的方法上，而且在对事物的认识和理解
上，以及在服务于人类的功能上，都应该效仿自然科学，采用科学实证的方法论。
因此，作为社会科学分支之一的管理学，在其研究本体与方法论之间，并不存在刻板的对应关系。换言之，对于管理中的人文社会现象，同样可以采用科学实证的方法。
三、对中国管理学研究方法论的探讨毫无疑问，中国管理学与西方管理学的差异性和着重点在管理活动中的社会属性，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决定了二者在社会属性方面的差异。然而，前已论及，对社会属性进行研究，不必一定采用人文主义的研究方法。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实证主义的思想一直在社会科学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实证主义认为现实世界是客观的，由于客观规律和事实的存在，使我们对研究对象可以进行科学的测量，以此来解释、预测变量间的因果关系。近代社会科学正是在实证方法论的指引下，才脱离了哲学和人文科学的限制，开拓了一片全新的土壤。
对于管理现象而言，管理思想和文化并不只存在于书本之上、典籍之中，这种思想和文化已经深深渗透进具有本土特色的管理实践中。人不再生活在物质宇宙中，人生活在一个符号的宇宙之内。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是这个世界的部分。它们是不同的丝线，编制了一幅符号之网，人类经验纠结之网。人类在思想和经验方面的一切进步，改良和加强了这个网。而管理思想和文化作为“客观之网”是可以用实证主义方法加以研究的，离开当代丰富的管理实践和成熟的实证主义研究方法，中国管理学的发展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参考文献
[1]王学秀. “管理学在中国”研究：概念、问题与方向———第一届“管理学在中国”学术研讨会观点综述[J].管理学报, 2008(3).
[2]苏东水. 论东方管理文化复兴的现代意义[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6).
[3]苏东水. 东方管理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5.
[4]胡祖光. 东方管理学及其在管理理论连续谱中的地位[J].浙江社会科学,1995(5).
[5]薛求知. 科学与人文：管理学研究方法论的分歧与融合[J].学术研究, 2006(8).
[6]卡西尔. 论人[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
（责任编辑：路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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